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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啊?” 八岁的江亭远有跟一切事物说话的习惯,所以不管认不认识,他都会自来熟地上前攀谈。 “我……吃饭啊?” 海獭先生有些惊讶,人类的孩子平常可不会靠近它。 江亭远又举着自己的零钱罐说:“我要去买新款的机甲模型,你喜欢机甲吗?” “不喜欢。” “哦,好吧。” 江亭远抱着零钱罐蹬蹬蹬往前跑了几步,随后又蹬蹬蹬地倒退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海獭。”海獭先生不负责任地说着。 江亭远对这明明是某类动物统称的名字没有存疑,与这位新认识的海獭先生爽朗地挥手说再见。 “我取了人类的名字,难道就不是海獭了吗?” 事后,与江亭远熟稔起来的海獭先生,把懒得取名的缘由告知了江亭远。 “没关系,再多海獭在我面前,我也认得你。” 江亭远与海獭先生握了握爪,随后又跟它说起了机甲模型的事。 他们的友谊一直到江亭远长大,十七岁时外出求学,学成归来,直到现在。 “你看你,好歹在帝都最高学府学习,成绩也不算特别差,回来做什么,什么……机甲园艺师啊?” 海獭先生对江亭远的就业选择很不解,就算它是只海獭,也看得出江亭远生得好,人又聪明,比电视上那些大明星都要好看得多,为什么不做点轻松的工作? “倒不是我不想,只是你不知道。在帝都乌兰利亚,厉害的人实在太多了。” 江亭远在乌兰利亚的阿贝尔综合学院,学习了四年,也不过是排名101的中游。 “机甲园艺师也没什么不好,”江亭远望着家乡那由一棵棵高耸入云的巨树形成的森林,“人力可到不了那么高的地方。” 可惜……现在的埃尔比塔星系,无论是壮观的巨树森林,还是曼妙的如丝带一般环绕整个星球的湛蓝河流,亦或是漫山遍野的繁花都已消失了。 这里只是一座即将崩毁的坟墓。 江亭远低头扶了一把海獭先生,看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声询问。 “你什么时候走呢?”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就什么时候离开。” 海獭先生打了个喷嚏,江亭远递给它手帕,它接过擦擦鼻子,就扭着毛屁股,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江亭远笑了笑,想着离开后要给海獭先生多买点新鲜贝壳,以报答它的陪伴。他捡起地上的花洒,走入了小院里,意外地看到那株百叶蔷薇……开了。 艳红的百叶蔷薇花彻底绽放,压得绿色的枝条都往下沉了沉,丝滑柔软的花瓣里,露出了软嫩的黄色花蕊。 江亭远松了口气,在蔷薇花前蹲下身,捡起墙角的小铲子。 这一铲子下去,他就将与这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家乡道别。 “真是一朵漂亮的花。” 江亭远身后突然有人声响起,他眉心一跳,手随即搭在腰间放置的光剑搭扣上。然而他转身时,看到的只有一团……光团? “您是……幽灵星人吗?埃尔比塔准备封闭,现在可不是旅游的好时间。”江亭远不太确定地问。 他见过幽灵星人,这光团虽然形貌类似,但身上的气息却…… “哈哈哈,可爱的孩子,也许你会吓一跳,我是宇宙的顶点,万神之王的至高神。” 光团上下飞舞,似是有些得意。 “……是吗?” 江亭远说完,就无话了。他当然知道人类居住的地方,包含人类本身,都是由神创造的。他的父母也是神明的狂信徒,每日拉着江亭远向各位神明祈求平安。 但江亭远一直觉得神明离他的生活太远,因此也不太感兴趣。他更喜欢多看两本少年漫画,或者驾驶机甲穿越云层,坐在巨树的顶端看看日出。 但任何人类只要一看到神明,就会认出他来。不是样貌或神迹,而是那刻在基因与潜意识里的深层敬畏。 让人知道,他便是神明,是创造者,是此间的主宰。 “您,您这次到访是……?” 沉默了一会,江亭远试图打破寂静。他先是把右手按在心口,想了想又换了左手,最后又换回右手。啊,他对礼敬神明的礼仪实在不太熟练,万分羞愧。 “不必紧张,”那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夹带着爽朗的笑意,“我只是来看看我忠实的信徒。” 谁?江亭远疑惑。 “我在其他人类口中听到,你是这座星系留下的最后一个人类,守着这株蔷薇要敬献给神。” “除了我,还有谁配享用这包含信仰之力的珍贵祭品呢?” 听着这话,也曾在网上浏览消息的江亭远背后都冒了冷汗,他的邻居都是些浪漫主义人士,瞧着江亭远守在院子里浇花,就拍了张照片发到网上。并且看图编故事的,胡写了什么“虔诚的信徒给神敬献祭品”之类的帖子。 “您,您从网上或者其他人那里听来的话可能有点问题,要知道人都是喜欢给事物添加想象的……” “这花不是给您的。” 江亭远想着不能对神明撒谎,最终磕磕巴巴地抛出了这句话。 场面一时寂静,随后那自称至高神的光团才慢慢地朝江亭远飞过来,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