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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晚舟陡然睁开了眼,从床榻上一弹而起,大口喘着粗气。 “又做噩梦了?”萧骆北蹙眉。 一个月大概有一次,慕晚舟如果累极,便会这样发噩梦。梦里他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手脚胡乱伸抓,口中呓语连连。如果没有人叫醒他,他会一直这样挣扎一整晚。之前好几次都是萧骆北被他吵醒后,将他从噩梦里唤醒的。 慕晚舟全身被汗水湿透,迷惘的望着萧骆北许久,似乎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眼前是何人。不知是不是错觉,萧骆北见他望着自己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大概是被吓坏了,他想。 这时,慕晚舟清醒过来,忽然埋头扑到他怀里,满含委屈的轻声道:“阿北……” 萧骆北本来嫌弃他一身是汗有些脏,但见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撒娇,也发不起火来,只得耐着性子安慰道: “梦到什么了?这般惊恐……” 慕晚舟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含糊不清的道:“梦见……小时候,在西域……他们、他们杀了、杀了……” 他浑身发抖,牙关禁不住的上下战栗,心绪显然还未平复。 萧骆北回忆了一下,慕晚舟小时候,大约十年前,正是西域十二国跟中原战得最如火如荼的时期。那时候生活在西域边疆地带的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非常多,慕晚舟既然来自西域边境,想必当时也受了许多苦楚。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慕晚舟的过去并不十分清楚。之前只知道他幼年在边境生活,颠沛流离之际结识了陆逐川。后来陆逐川护着他离开边境来到中原,他参加了科举,才与萧骆北相识。 萧骆北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他:“梦到有人要杀你?别怕,有朕在,谁也动不了你。” 慕晚舟听见这话,微微呆了一呆,随即在唇边渐渐绽开一个浅浅的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萧骆北也乏了,懒得细心安抚他,径直褪去衣衫躺到榻上,将他一把搂到怀里。 “睡吧,朕陪着你。”他懒懒开口,合上了眼。 慕晚舟又“嗯”了一声,并未再开口。 萧骆北很快便睡熟了。 但幽深的黑夜中,慕晚舟却再无睡意。他蜷缩在萧骆北怀里,仰头望着呼吸均匀的君王,眸中的寒意却如同这三更的霜露,更深更重了。 黑暗中,他的嘴唇轻轻开启,又迅速闭合。 他说了什么,没有人听见。萧骆北没有,连他自己也没有。 · 五日后,临安王果然从西域发来信函,启禀皇帝,声称年关将近,申请回京述职。萧骆北自然没有理由反对,更何况临安王这封信函只是做做样子,他人必然已在信函发出的同时便启程了。 三日后,慕晚舟带着陆逐川以及一队精锐羽林军,从京城出发,前去迎接临安王入朝。一路急行,于二日之后与临安王在洛河平原汇合。 慕晚舟身着绯色官服,愈发衬得他肌肤白得透亮。萧翊歪坐在车中,遥遥望见那一年未见的红衣美人策马缓缓靠近,忍不住心中一跳。 两队人马靠近之时,萧翊早已掀开车帘出来,立在萧瑟寒风中对慕晚舟挑衅一笑。 “慕大人,一年不见,你更美了。”他暧昧的目光露骨的在慕晚舟脸上、身上转来转去。 “王爷说笑了,”慕晚舟笑眯眯的答着,语气中没有丝毫不满,“我乃朝廷命官,用美字来形容怕是不大合适。” 萧翊挑了挑剑眉:“哦?那用浪字来形容应该很贴切了吧?” 慕晚舟一顿,旁边的陆逐川倏地皱眉,右手果断搭在了剑柄上。 慕晚舟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在意,嗓音还是十分亲切:“请王爷赐教。” 萧翊冷声笑道:“一年前的琼林宴,慕大人这厢才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本王,转头就爬上了那小狼崽子的龙床。怎么,担心本王满足不了你?” 这话讲得很露骨,并且,不管是在私底下,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萧翊都很爱称呼萧骆北为“小狼崽子”,从不忌讳。 慕晚舟抿嘴,轻轻摩挲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实不相瞒,晚舟对圣上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已,还望王爷海涵。” 萧翊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情之所至、身不由己!”他目光锐利,如同蛇般绵绵的爬在慕晚舟身上,“这话哄哄那小狼崽子也就罢了,本王可不信!慕大人选他不选本王,难道不是因为他九五之尊的地位和权力?” 慕晚舟脸色一点都没变,还是无限温柔的笑眯眯望着他。 萧翊也毫不掩饰眼中赤/裸/裸的色/欲,似乎恨不得直接将他扒光。 两人对视良久,慕晚舟忽然莞尔一笑。 “天色不早了,”他体贴的建议道,“今日不如先去驿站歇息,明日再赶路。夜里,我也能好好陪王爷叙叙旧。” 萧翊听到最后几个字,眼中一亮,朗声道:“好!今夜本王便等慕大人大驾光临。” 慕晚舟双眼笑得弯弯,十分温柔的点了点头。陆逐川却蹙眉,死死盯住了萧翊,眼中的寒气和杀意几乎能将他的身子刺穿。 晚些时候,慕晚舟在驿站的客房里,慢条斯理的脱下了官服,换上一件月白色的常服。他的风姿和气度,穿绯色时多了几分艳色,穿白色时又平添了几分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