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节
左董董更加激动,压低声音,“今日全靠秦兄,以后有什么需要用到神行商会的地方,秦兄尽可开口,左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音刚落,冷淡声音响起,“宴会主人还未到来,二位现在开始吃喝,未免有些不敬吧。” 左董董神色微僵,抬头看过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说话的年轻人他不认识,可旁边皱眉的老头子,可是威名赫赫。 南和商会江家家主,其家族诞生了一位真正的序列者,排位第七。在封石世界,属于横着走的那一撮,基本上无人敢惹。 “不好意思,是我一时失态了,实在抱歉诸位。”连连拱手,左董董语气无比谦卑。 江家主淡淡道:“这里是柴大人的宴会,你不要多嘴。” 年轻人恭敬称是,眼神略带深意,扫了一圈周边修士。 一向沉寂的一印序列者突然高调庆寿,其中是否另有深意?有些人自然要探听清楚,同时给出一些警醒。 江天歌正是清楚这点才会开口,绝不是没脑子的狂傲公子哥,他就是要借这句话,告诉旁边的宾客,不要以为抱上一印序列者的大腿,就能肆无忌惮……敢不给左董董面子,就同样敢动他们! 咕咚—— 一声轻响,在周边骤然安静之时,显得格外清楚。 秦宇放下酒杯,自顾拿起筷子,取一截青笋送入口中咀嚼,丝毫不理会江天歌阴沉欲滴的脸色。 周边修士眼神汇聚过来,尽管竭力保持平静,可某些细小的动作中,不难察觉到他们内心的激动。 这是要正面开怼吗? 左董董满脸苦笑,腿都要软了,秦前辈您是不怕,可我细胳膊细腿,根本惹不起江家啊,这事万一算我头上,那就是一整套的悲剧! 可众人期待的一幕终归没有出现,大殿主位上光线微微扭曲,一道身影从中走出,尽管苍老至今,可他体内隐而不发恐怖气息,却足以让任何人心神颤栗。 大殿蓦地一静,所有声音刹那消失,紧接着桌椅推动声接连响起,所有人起身行礼,“我等拜见柴大人,恭贺大人万寿无疆!” 只有秦宇纹丝不动,坐在桌上自顾饮酒用菜,众人纷纷瞪圆眼珠,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这人究竟是谁?来这里凸显存在感,活腻了吧! 但出乎意料,柴大人像是没有看到,微笑点头,“感谢各位能来参加老夫的寿宴,请坐下吧。” 酒宴正式开席,第一个环节是祝寿,各方宾客取出准备好的寿礼,当众宣读进献。过程极为热烈,出现了许多贵重宝物,可惊呼阵阵中,却有不少眼神在秦宇身上流转。 没办法,刚才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 要知道柴大人是序列者之一,站在封石世界最巅峰的人物,绝不容许半点冒犯。 而刚才秦宇端坐不动的表现,又何止一个“冒犯”能够形容的? 结果一点事没有,柴大人直接揭过,就像是没有发生。 这一位究竟是谁? 任他们翻遍记忆,也没能找到半点有用信息。 “这位道友,在下是藏家长老,今日初次见面,愿与道友交个朋友。”一名老者端着酒杯微笑近前。 “秦宇。”点点头,举杯饮尽。 有人忌惮江家不敢靠近,可也有人有资格不看江家的脸色,见秦宇并非难以接近,敬酒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大位上,砍柴翁看着下方,与众人喝酒的秦宇,嘴角露出笑容。 饮酒杀人时……看来他信心很足,可活到今日真的很不容易,他岂会轻易认输。 且不想太多,饮过今日酒,再取敌人头! 砍柴翁举杯,“诸位共饮!” 应和一片,大殿中酒香扑鼻。 左董董很快喝多了,周边都是平常够都够不着的大佬,现在却凑一起喝着小酒,换谁谁都得醉。 他大着舌头,“秦……秦前辈,小人做的是人口买卖,您千万别瞧不起我……小人也算积阴德,如果不是我收留,很多刚进封石世界的人,根本就活不下去……” 见秦宇没有不耐,左董董醉意更显,“跟前辈说个得意的事,几十年前我捡到一个家伙,当时差点被人打死,修为更是差的稀烂。可您猜怎么着,这小子天生就适应封石世界,短短三十年修为接连突破,现在成了我的女婿。” “但可惜啊,我那女儿是个没福气的,娘胎里就带着病,这些年一直也不见好,啧啧,我那女婿是个实在人,一直就守着她,老左我也佩服啊!” 秦宇看得出他在借醉套近乎,却不介意当故事听,随口道:“你女婿叫什么?”却不知道这随口一问,他自己就变成了,故事里面的人。 左董董揉了揉眉心,“薛桢……对,就是这个名字,我说了让他跟我姓左,死倔着不答应……说他这辈子顾及回不去了,名字就是最后的念想……” 秦宇放下酒杯,略一沉吟,“他叫什么?” 左董董酒意瞬间散了大半,“薛……薛桢啊……秦前辈您……” 秦宇道:“你问过没有,他来自何处?” 左董董不敢隐瞒,“问过他没说,但这小子是个海族,修为在前辈面前屁都不算,绝不会是您要找的人!” 他真想给自己几耳光,没事瞎说什么,如果女婿出点事,女儿肯定也活不了,想到这心里顿时更慌。 秦宇吐出口气,喃喃道:“薛桢……薛桢……咱们之间,果然是有缘分的。”他看着左董董,“放心,我不是寻仇,等今日事了之后,带我去见他。” 不再多言,他抬头看向大殿深处主位,砍柴翁恰在这时低头,两人眼神半空中对碰。 该结束了! 砍柴翁起身,身体之中宛若火山复苏,恐怖无比的气息,宛若降临大日。他开口,修为催动下如神明低吼,“老夫活了很多很多年,但我依旧没有活够,有很多想取老夫性命的人,最终他们都死了……希望今日,依旧会是如此!” 第0639章 主死刀不存 轰—— 宴客大殿此刻化身怒海,所有置身在内的修士,脸色刹那惨白,一个个瞪圆双眼,眼神满是惊恐、慌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柴大人此言何意,作为堂堂序列者,取他性命?今日大殿中谁敢这样做,谁又能做到! 砍柴翁很快就解开了众人心头不解,他抬手虚握,空间破碎黑乎乎的柴刀从中飞出,落入他掌心。柴刀入手,砍柴翁气息再度暴涨,众人心神之中,各自有一把擎天刀影出现,可斩九天十地! “老夫姓柴,前半生以砍柴为业,后半生用此刀求生,漫漫长数千万年,于老夫而言皆是挣扎、煎熬,但我终归不舍这红尘俗世,为此做了许多违心、丧良之事。” “很多记得,更多已经忘记,但每每午夜轮回,扪心自问老夫从未后悔。世间如此奇妙,每天都是新的开始,活着是何等的幸运,既降生于世间,如何能够放手?” 他扬柴刀指向秦宇,“老夫横渡时光长河,不靠任何外物,依仗只有这把刀,还有永不言弃的意志……今日便请魔皇交出项上头颅,让老夫数千万年苦熬,终能修成正果!” 左董董瞪大眼珠,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蛋了!他眼珠上翻泛白,一口气没喘上来,“噗通”一声摊在地上,解脱般昏死过去。 旁边,秦宇饮尽杯中酒,将酒杯放下,起身道:“那要看,你有没有取本座头颅的本事。” 双方无形气机在虚空碰撞,气势恢弘的大殿,瞬间被从内部撑破,大块碎石四下纷飞,转眼变成废墟。呆滞状态的殿中的宾客们,还未回过神来,便尖叫着被震飞出去,一个个人在半空喷血如泉涌。 下一刻,他们所有人身体猛地僵直,瞪大眼珠倒映出一道,璀璨如匹练的刀光,它呼啸而至,似要将所有一切尽皆斩破! 秦宇就在这刀光下,眉心忍不住跳动,生出阵阵刺痛感觉。 好强的一刀! 他突然明白,为何砍柴翁在西门孤城口中,会是最强的一块磨刀石。正如他自己所言,此生活到今日,靠的只是手中柴刀。 提刀破岁月,逆大限而生……如此便不难理解,他为何能斩出这般可怕的一刀。 可不论如何,今日他都要死。 秦宇取出圆环玉佩,扬手向前一抛,至于狐耳花的郑重提醒,他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 啪—— 玉佩受刀光气息侵蚀,直接从中破碎,一道巍峨古木虚影浮现,那密密麻麻层叠的粗壮枝桠潮水般向外散开,将刀光一口吞没。 砍柴翁神色冷酷,眼眸没有因眼前一幕出现半点波动,他大步走来,手中柴刀扬起,没有任何花哨斩下第二刀。 这一刀,与第一刀相比朴实许多,白色的刀光不显峥嵘,甚至气息都削弱很多。可这刀光所经之处,封石世界的空间不断崩碎,产生一条又一条,粗壮巨大的裂缝。 要知道,封石世界有强大禁锢,除非成为序列者,否则任你修为滔天,也休想离开这里。能够破碎这里的空间,只此一点,足以表明这看似寻常一刀的可怕! 像是斩入厚厚的橡胶层中,古木虚影剧烈震荡,无数枝叶破碎直接变成虚无,将这道刀光紧紧包裹在内。古木虚影扭曲起来,却并没有破碎的迹象,砍柴翁斩出第三刀。 一刀气势比一刀弱,第三刀落下后,甚至没有半点动静。 就这么抬起,落下,一切都没变化。 可古木虚影却震动起来,狐耳花的面孔在树干中浮现,他神色严肃间流露无奈,“我的朋友,希望今日之后,我能真正获得一些,来自于你的信任。” 古木虚影破碎,变成无数翻滚的绿色气流,它们快速汇聚到一起,凝聚出一片巨大的,表面绿意似要流淌出来的树叶。 秦宇眼神微凝,明明只是一片叶子,但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可以遮蔽整片苍穹。 一叶遮天……应当就是如此! 突然间,这片绿叶中央的脉络似被利器切割,树叶出现一条不起眼的伤痕。但在秦宇眼中,这条伤痕却已经,横贯撕裂了整片天空。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伤痕边缘,散发出的毁灭气机。 决绝、霸道,一往无前! 狐耳花虚弱声音响起,“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我的朋友。” 绿叶寸寸粉碎,消失在空气中。 秦宇上前一步,“柴道友,三刀之后,你还能继续斩出吗?” 对面,砍柴翁摇头,“三刀出手,已耗尽我所有精力,魔皇好手段,老夫佩服!” 修行世界不讲卑劣与否,又或者是公平,只要能够笑到最后,便可做一切事。秦宇不曾出手,就抵挡住他毕生最强三刀,砍柴翁怪不得怨不得,只能接受现实。 还好他早已将秦宇视为生死大敌,不敢有半点侥幸大意,提前往仙宗一行,为今日做好准备。 虽说仙宗那两位至尊者信誓旦旦,分神格不会影响意识,他最终依旧是他,可砍柴翁本能中依旧不愿意,动用分神格的力量。 因为他很清楚神灵的可怕,那是一种超出了规则,严格算来已不属生灵的存在。 可现在他已没得选择。 不愿死,便只能痛苦的活! 秦宇眉头微皱,他突然自砍柴翁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气息。 恢弘、磅礴,睥睨十方天地,镇压一切生灵。 砍柴翁轻叹,缓缓闭上双目,“老夫挣扎求活,却一直不敢触及,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因为我不确定,最终活下来的是否还是我。” “可最终,老夫依旧要打破自己的底线……请魔皇陛下感受,来自神灵的力量吧!” 他腰背挺直,遍布皱纹的面庞,快速变得年轻,重新恢复光泽。体内骨头“噼啪”乱响,身躯凭空暴涨数寸,头顶发冠被震碎,头发快速生长,一直垂落到腰间,变成一种醒目的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