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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身体其实很好,冬天穿着一件薄毛衣站在雪地里都不觉得有多冷,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病,偶尔发烧一次,自己去睡一觉就没事了,不像现在,连指尖都麻木乏力。 他忽然能够理解那种心情,觉得身体里包裹的不是年轻的血肉,而是一团败絮。 郁奚起身去接水,吃了点退烧药,手机在裤兜里震个不停,他含着苦涩的药片,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个很陌生的号码。 原主没给这个人备注,郁奚不太记得是谁,直到接起来也没听出对方的声音。 “你好,哪位?”郁奚问。 电话那端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郁奚会这么问,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是个男人的声音,“小奚,爸爸才听你林姨说你搬出去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郁奚这才想起来,这人是郁学诚,原主跟郁言的那位身在国外、几年未必回一次家的父亲。 “出来拍戏,那边太远了,不方便。”郁奚平静地说。 原主跟郁学诚父子之间的感情很生疏,顶多是比陌生人多了一层血缘关系而已。郁学诚并不爱原主的妈妈,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合适家族联姻的对象,可她却抱有不切实际的爱情。 在她难产去世后,郁学诚就渐渐地把公司主业务挪到了国外,又把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丢给林白伊照顾。 可能原主还跟郁学诚相处过两三年,每次家族聚会碰到了也会见一面,但郁言不被允许参加这种场合,所以几乎是压根没见过他。 “上次就跟你说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跑出去拍那些下三滥的东西,”郁学诚很不耐烦郁奚在这一点上从来不听他的话,“要是被别人知道……” 郁奚听懂了他想说什么,原主一直避免有人知道他的背景也是因为这点,郁学诚觉得他去拍戏很丢人,他也不屑于顶着郁家的名头。 “算了吧,”郁奚喝了口温水,压下那股苦味,“你放心,没人知道你还有个儿子。” 郁学诚在国外安家立业,听说又生了个女儿,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那种。 他对郁言早就不闻不问,时不时还会联系郁奚,也并不是出于父亲的关心。 郁奚的爷爷在郁奚做完心脏手术后就立了一份遗嘱,等他死后,只要郁奚还活着一天,自己名下全部公司股份都是郁奚的,还有家里收藏了几十年的那些古董玉器、名玩字画,价值过亿,也都交给郁奚处理;如果郁奚遭遇意外或者病死,这部分遗产将全部捐赠儿童先心病基金会,除非郁奚本人愿意转赠,否则谁都不可能拿到一分钱。 “你也不用这么心急,”郁奚按了按发烫的眼睛,“如果我死了,葬礼自然会有人通知你。” 郁奚说的是实话,小时候那场几乎直接要了原主性命的心脏手术,郁学诚都没有过来看一眼,有时候原主也会想念自己的爸爸,但打过去电话,接起来听到的永远都是对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声音,到后来原主被绑架那天,郁学诚也听说了他失踪的消息,仍旧没往心里去。 直到原主死了,他才在葬礼上姗姗来迟。 在原主刚出生的时候,郁学诚还是对他很好的,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可后来原主频繁地在医院抢救,郁学诚的耐心就渐渐耗尽了,他开始受不了这个不会哭不会笑,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导管,还很有可能会遗传他母亲精神问题的孩子。 他不能想象,自己要十几年,甚至很可能以后几十年都守在病床前,还不如趁着没多少感情的时候就放弃,这样将来这孩子死了,他可能也不会太难过。 后来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的,他对自己这个孩子的死,顶多是有点儿惊讶,还不如对那份遗产的关心来得更多。 郁奚听到那边挂断了电话,就漠然地收起手机。 他去接着拍下午的那场戏,拍完之后要去一趟郁老爷子那里。他中午去看网上的那些消息时,发现路透相关的内容都被清得一干二净,像是从来没发生过,想到可能是有谁在帮忙,果然没过多久郁老爷子就叫他回家。 郁奚其实不太想回去,他猜测郁老爷子可能是要劝他回疗养院住着,但他每次想到那个地方,都能感受到记忆里强烈的抗拒,那是属于原主的情绪。 人人都说爱他,但是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愿不愿意这样活着,只是他们需要他活着,所以就把他按在轮椅上,给他插上吸氧管,挂上输液瓶,让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五脏六腑。 等到他死了,也未必真的有那么多人伤心难过,只是死亡让他变得无可替代而已。 傅游年刚脱掉威亚衣,后面要跟女二拍一场感情戏。 男主到魔界追查下落不明的师门弟子,结果碰到女二被人重伤,奄奄一息地伏在马背上,随手搭救了她。 中间有一个镜头是女二差一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男主抬手接住她。 结果连着拍了几次,张斐然都不太满意,觉得岑柠摔的姿势很别扭,一看就是假摔。 “傅老师肯定会扶住你的,你什么都别想,直接往后倒。”张斐然心累。 岑柠很犹豫地回头看了傅游年一眼,坐在道具上还是不敢。 下午没有杨雀鸣的戏,她就没来剧组,抽时间去录了一期综艺,张斐然四下张望,想找个人过来搭一下戏,让岑柠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看自己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找了半天,抬头朝郁奚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