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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罗筱冷淡道,“虽然我跟他是兄弟,也不代表着他需要什么事都对我说,他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如果是真正重要的事,他会自己过来和我来说的,我没必要从你这边听二手消息。” 柏北洋微微一愣,重新打量起面前高挑纤细、看着仿佛脆弱得随时会被暴风压垮的黑发少年。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要笑的,毕竟这种无条件的付出和信任在他看来无异于把刀递到别人手里,主动卸下了所有的防御,等待别人过来和他拥抱——这种天真到了几乎能用愚蠢来形容的行为,甚至连“幼稚”都无法来形容了。 但直到那股胸腔震动的冲动到喉咙边,他才发觉这股所谓的“嘲笑”根本是错觉。 是难以言明的暴躁,甚至还带了些许淡淡的嫉恨。 真是……有够让人火大的。 很难深思这种情绪到底是源于什么,柏北洋只知道自己现在不太高兴。他要不高兴的话,就喜欢让别人跟着一起不高兴。 “虽然你的话听上去很感人也很动听,但未免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吧……”柏北洋的神色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徐徐道,“重要的事,他也许会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你……但衡量‘重要’的这个尺度,你的理解和他的理解,却不一定是一样的吧?而且……为了照顾到你的心情,拼命忍耐住自己的不高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这种事林溯雨也干过不止一次吧?” 这么说着,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观察着罗筱的表情,果然看到罗筱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噗,这家伙在想什么未免也太好猜了吧…… 他只是按照他认知中的林溯雨随便瞎扯了两句,没想到居然真的一次就猜中了。 罗筱和林溯雨,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透明坦诚。相反,因为太替对方考虑了,双方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隐瞒,甚至连罗筱本人都对这一点有着清楚的认知——暴露这一点的不是别人,恰恰是罗筱自己。 虽然不知道柏北洋莫名其妙笑起来是为的什么,但罗筱大概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这种微妙的嘲讽感让他心里的不爽感越来越强。虽然理智告诉他此时就该直接拔腿就走,但心里头到底是有些在意,一时间左右为难起来。 “林溯雨在你面前大概不会主动说吧,不过他在别人那里,可是不止一次表示过他很讨厌以榕这件事了……”柏北洋耸耸肩,“反正我就听到过不止一次。” “他跟以榕没有交集,没有理由会讨厌……” “当然有理由啊。”柏北洋轻柔的声音如同划开布帛的利刃,“毕竟,他的镜头时长都剪给以榕了。要知道,初剪的第一期,林溯雨的镜头是有五分多钟的……后来全部把他的镜头裁了,你觉得他心里会怎么想?” “……麻烦你不要造谣,说这种话是要有证据的。” “我当然拿不出证据,不过……我的公司是灿宏。灿宏是千光的下属公司,这种事你应该知道吧?” 看着罗筱发青的脸色,柏北洋慢条斯理道:“初剪版本,我有幸看过……林溯雨的舞台失误,是有放进去的喔。” “当然啦,我也不可能知道林溯雨那一摔到底是真的失误了,还是他为了博镜头故意做的小动作,总之呢,在初剪的时候,林溯雨的镜头并没有被剪掉。如果他是为了拉出镜时长,那确实是如他所愿了。” “但播出那天呢,他的镜头全部消失,而以榕的出场时间被拉长到14分钟……你猜他的出场时间被谁占了?” “……” 面对仿佛打定主意当一块石头、一言不发的罗筱,柏北洋微笑着吐出了致命一击:“林溯雨的原话,我就重复一遍吧——‘连舞台摔倒都没办法拿到镜头的话,那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大家注意到我了。无论我怎么拼命,都无法站在起跑线上,但有些人呢,一开始就在终点线,我真的很不甘心’。所以我还蛮奇怪的,他跟你关系这么好,你竟然跟以榕还能继续当朋友。但凡考虑一下他的感受,都不会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讨厌的人来往的吧?” 嗯,脸色更差劲了。 不知道是在反思自己还是在内疚,总之,被他这即兴胡扯的鬼话给骗住了。 太好骗了,也太无趣了,随随便便就被挑拨离间了,人果然是容易被撺掇鼓动的简单动物…… 就在他在倍感无聊但又莫名觉得心情愉快的时候,罗筱终于说话了。 似乎想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他的语气平静而镇定:“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存在……虽然我还没想好,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要怎么办,但我回去会问问溯雨的想法的。” 早就猜到罗筱可能会是这种反应,柏北洋微笑道:“你该不会以为……你直接问,他就会老老实实承认吧?虽然嫉妒心人人都有,但说出来的话就显得太掉价了。而且你跟以榕现在‘姑且’还算是朋友,为了照顾到你的心情,他一定会否认的,没准还会反过来劝你不要想太多呢。” 就在这么不动声色间,唯一的通路也被柏北洋随手堵上了。 不管林溯雨的答案是什么,在罗筱这边,最终只会解读成“他讨厌沈以榕”,最终只会陷入反复而无意义的纠结与怀疑,迅速消磨掉双方的感情。 再亲密无间的人,也经不起一件件小事的磋磨,走向分崩离析,并不见得需要什么巨大的变故,也许起因仅仅只是某一次突然间脑海中冒出的“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