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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枪响停歇好半晌,迟厦抬了抬上半身,无视薛寻野投来的警告眼神,轻声道:“我看看情况。”

    “不行。”程谓扣住他手腕又把人拽到地面,“既然我们成为了队友,那我就不允许你在危险系数不明的前提下做出有损生命的事情。”

    迟厦轻愣,双手强行撑上地板的一瞬有轻微疼痛钻进掌心,他的双眼却神色动容,很明显的神态变化,他压根没打算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

    “没事,我就撩开窗帘看一眼。”迟厦执意要做。

    程谓冷眼看向他:“那就随时做好下一枪被爆头的准备。你的隐藏能力有效距离是多远?”

    迟厦叹了口气:“半径五百米以内。”

    程谓态度坚决:“那就蹲着,想对策。”

    薛寻野被程谓的思路提醒,揉了把他的后颈:“宝,你呢?”

    不用薛寻野多解释,程谓就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的有效定格距离:“能量充足的状态下,半径六百米。”

    他当然想过要把远处的人定格——但薛寻野只说了那人可能在六百米左右,如果是超出六百米呢?

    “试试,”薛寻野说,“我有办法测试他还在不在那里,但必须要争取这五秒钟的时间。”

    程谓:“如果在呢,那么远的距离,谁能一枪干掉他?”

    狙击是程谓的短板,而薛寻野平日出门也从不带狙击枪。

    两人一同看向背后扛着迟厦,迟厦粲然一笑:“我说吧,还是得我上。”

    在彼此眼中读懂各自的任务,薛寻野伸出手臂用枪管拨了下窗帘,下一刻枪声再起,这次整面玻璃应声碎裂撒了一地一桌,程谓对准目标方向释放浓度为60%的信息素。

    枪声陡然中止,证明那人确在六百米以内。

    五秒钟已足够迟厦架上狙击枪毫无阻隔地朝远处那幢洋楼栅栏内的男人精准射击。

    程谓后背一僵,突然想到了个不易察觉却又细思恐极的细节。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硝烟弥漫,迟厦收枪的动作像是按了慢进键,迟滞地搓搓枪管,背对着室内不知在思考什么。

    薛寻野正要出手拽住迟厦转移阵地,刚张嘴,提醒的措辞还没蹦出嘴边,程谓猛地用手掌扣住薛寻野下半张脸,从地上拖起沉重的alpha远离迟厦的方位:“快走。”

    嘴巴被捂着发不出声音,薛寻野耳朵里仅灌进程谓用气声吐露出来的两个字,即使不明所以,他还是听从程谓的命令敏捷地爬起来跑向门边。

    逃命时拉门往往比推门更费时间,转眼间手持狙击枪的迟厦就转过身来,眼中的纯粹和笑意在背向窗外透进的阳光前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恻恻的注视。

    程谓飞起一脚把薛寻野踹出去,胳膊狠狠一甩,力气之大,钢制门嵌上门框时发出的刺耳声响牵动了水泥地板的轻震。

    “程谓!”薛寻野在门外喊。

    程谓才发现薛寻野喊他本名时,特有的音调总是别有一番韵味。

    因为常常在生死攸关或是满腔愠怒时才会这样叫出他的名字,薛寻野每次喊出这两个字,声音都会不由自主拔高,尾音拖长,并不干脆利落地收尾,听起来反而像倾注了对这个名字主人的在意和紧张。

    程谓却没回应他,微扬起下巴,眼帘自然地半垂,目光自上而下傲慢又轻蔑地落在迟厦换了冲锋枪对准他的枪口上。

    定格能力在三十分钟以内不能使用两回,程谓却丝毫不惧,手臂同样平举,戴着半指手套的右手握有与自己磨合度最高的勃朗宁m1935。

    “你就是游髁吧。”程谓说。

    他们从没在迟厦面前透露过游髁的名字,此时程谓却全无顾虑地将这个名字摆在对方面前,不管之前信不信任,现在都变得不再重要。

    迟厦笑了声,不似本来爽朗的笑:“难得你们主动送上门来。”

    ss级的灰尘alpha似乎此刻才表现出他原有的面目,程谓不急,在这个狭隘的室内不好施展,他意图拖住时间:“都送上门快一个月了,你这时候才说这句话是不是反射弧长了点。”

    迟厦不语,眼里划过一丝惊诧,老半天才道:“总要摸清敌方状况才有把握更进一步,你脑子够用的话也不至于单枪匹马对上一个高等级alpha,你还不够格。”

    说着微扣扳机,程谓已料到他的动作,迅速侧身避过一记三连发,抬腿凌空扫向迟厦腰侧:“够不够格,只有我说了才算。”

    迟厦本想向后躲,但后方就是写字台,他躲避不及,腰侧和腹部各吃一脚,后腰狠狠撞在了桌沿上,被撞的地方没多大痛楚,反倒左肩的剧痛袭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屋外忽而响起激烈的枪响,一颗贴着窗边掠过的子弹带起的劲风甚至把窗帘扬了起来,程谓余光瞥见外面人影晃动,只须臾就被携火的子弹击中胸口,薛寻野对战时惯有的慵懒腔调响起:“哎往我枪口上撞不是送死吗,biu,拜拜啦您嘞。”

    听声音外面人不少,程谓清楚薛寻野说话只是想让自己了解他的处境是优或是劣。

    但留薛寻野一人在外面对付那么多人他不可能放心得下,程谓趁迟厦听到薛寻野的声音后走神的片刻,狠力抬掌打落迟厦手中的冲锋枪,揪住迟厦的领口把人往写字台下凹进去的空间里压:“你听着,我和小野都不想杀你——”

    迟厦垂眼往戳着自己胸口的枪支瞄了瞄,似笑非笑地抬脸看向压制在自己上方的omega:“你夺走了我的武器,拿枪口指着我的要害来说这句话,合理吗?”

    原形毕露的迟厦比原来多了几分锋芒,程谓并不松懈,只把枪口从对方的胸口移到他左肩的位置:“跟我们离开基地回去吧,我知道你跟我们一样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迟厦被枪口抵住的地方骤然一疼,却不是因为程谓通过枪支给予他的压力,而是从骨骼内部传遍整块区域的刺痛。

    程谓把他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枪口在那个区域滑了滑,只见迟厦垂在无力地面的双手攥成了拳。

    “断裂效应器就嵌合在这里吧?”程谓说,“还骗我们得了肩周炎,你是对自己的演技有多自信?”

    迟厦眼里又是一抹惊诧神色掠过:“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肩周炎?”

    “昨天。”程谓皱眉,外面枪声未停,他没空跟满嘴谎言的迟厦再废话,劈起手刀给这个alpha来了个痛快,等迟厦阖眼倒在桌底下,他起身把对方露在外面的长腿也踢进去,收起迟厦周身的枪械扛自己背后。

    程谓跃上写字台,单手撑着窗台翻到室外,将要落地时右手持枪击中一个打算从薛寻野背后来个偷袭的alpha鼻梁,那人倒下时鼻血飞溅。

    这波不速之客由薛寻野一人对付其实也绰绰有余,程谓加进来更是拉快了进展。

    极限级alpha和顶尖级omega一旦配合得天衣无缝便自成利器,不少人见势不妙乘机逃跑,薛寻野刚推上的新弹匣没派上用场。

    “好没劲。”薛寻野踢开脚边的尸体朝程谓走来,脸上沾了点血迹却浑然不觉,右手拎着把步枪,臂肌匀称结实,汗水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淌下来伸进手套边缘。

    程谓伫立在原地,看得有点痴。

    待薛寻野走到他面前停下,浑身热汗地搂他腰,他才回了神,捧住野狗子的俊脸,拇指抹掉那颗挂在他脸上的属于别人的血珠。

    被抹开的血痕像一个口红印子,程谓忍俊不禁,薛寻野把他往生物园的树后带:“你是不是快要被我迷倒了?”

    “那倒没有,”程谓泄力靠在树干上,“就是想起一张照片。”

    “让我看看。”薛寻野摸程谓的屁股兜,被程谓拍掉了手:“手机不在这里。”

    “唔。”薛寻野有点累,上身伏过来,下巴搭在程谓肩上。

    程谓说:“我以前查过你,资料里附了张照片,是你在杀戮基地杀完人后的冷血样儿……回去再让你看。你刚刚向我走来那画面,跟那张照片特别像。”

    “帅吗?”薛寻野还就抓着这字眼不放了。

    程谓笑笑:“不能单从帅不帅来形容吧。就觉得你眼里写满了征服欲,我很喜欢。”

    每次战斗之后片晌的互述温情是使两人最快调整心态的方式,薛寻野贴着程谓抱了几分钟,才想起迟厦这号人:“对了,作家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游髁。”程谓轻描淡写道,“枪茧该长的长,还非要骗我们枪法差劲,要不是看他架起狙击枪那架势,我都得被他的灰尘蒙蔽了双眼。”

    迟厦还在原地昏迷着,程谓把他拖出来要扛肩上带回去,薛寻野看不得程谓扛其他alpha,将人夺过来扔自己背上:“先不去城北了吧?”

    “把人安顿好再去,既然人找着了,寻出口的事儿搁一搁也没大碍。”程谓摆摆手,算是卸下了个重担。

    他们抄了小路返回城南,走一半路,沉默许久的程谓突然变卦,让薛寻野把迟厦扛回影院二楼,薛寻野眉峰一紧:“不吧,多难得抓回的人。”

    “不难。”一路上程谓排除脑中杂念,将迟厦暴露前后的两种性格和话中漏洞做了比对,某种与事实八.九不离十的猜想大胆形成,“如果没猜错,迟厦应该是人格分裂,游髁是他的另一种人格,而郑恢弘为他装上的断裂效应器控制的是他‘游髁’的那个人格,所以在和我们融洽相处时,效应器对‘迟厦’影响并不大。”

    人格分裂分为多种表现形式,程谓由迟厦的言辞推测,他应该是属于主副人格互相不知对方存在但彼此不会产生过大冲突的类型,一方占有躯壳,另一方就乖乖让位。

    “把他送回原来的住处,等迟厦的人格回来,他照样是我们的好队友。”离影院还有两公里的路,程谓拍拍薛寻野的屁股,为听得一愣一愣的alpha助一臂之力,“小野狗,冲。”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好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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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东口市冬去春来,夹着风的绵绵细雨打湿停在腺体研究中心大门外的几辆警车顶盖,自动伸缩门只开了个两臂宽的出入口,一队穿制服的警员押着十几个萎靡不振的alpha有秩序地先后从大门出来。

    严查研究中心这事是警署派楚俨全权负责的,楚俨接连两个月与研究中心方交涉,最终得到那位老教授的搜查准许。

    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腺体交易协会与腺体研究中心挂钩,赚的不全是干净钱,老教授这次松口,是明白警署方不只是要带走几个郑恢弘养的试验品那么简单,而是想要把研究中心肮脏的那部分一锅端了。

    现在还有个郑恢弘来垫背,真往深了查,领导层的没一个能脱开干系,老教授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配合搜查队的行动,好给自己留个好下场。

    被警员押着的alpha们个个后颈泛着红,出来前都接受了腺体麻醉注射,哪怕此时被郑恢弘远程支配也无法动用腺体能量做反抗。

    楚俨落在队伍最后头,作为队长却没押人,手里攥着本文件,是撬开了郑恢弘办公室的保险箱掏出来的,里面记录着所有试验品的详细资料,失败的,成功的,死的,活的,受监管的,失踪的。

    资料比之义眼监控里的更为完备,要不是这份资料,他还不知道这批试验品中有一个是失踪了的。

    单手按着夹子松开,楚俨将有关失踪试验品资料的几页纸抽出来,折叠两下塞兜里,将文件夹扔给离自己最近的下属:“带回局里。”

    下属接住,见楚俨绕开警车站到路边扬手招出租,他随口问:“楚队不回局里了?”

    楚俨抄着兜扬起笑:“怎么说话呢,明天回。”

    警署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何况今天押回那么多试验品,估计又得审人到半夜。

    这才下午五点多,楚俨搁下局里的繁琐事不做肯定有别的要事缠身,下属也知道自己失言,笑着给队长拉开出租车的门:“那我们今晚审完这批人就把报告发你邮箱上。”

    楚俨挺酷地点头,等车门一关,他转头给司机报上了自家的地址,思索着到家楼下打包份饭拿回去吃。

    简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啃着个苹果,右腿的假肢搭在茶几上。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响,简绥立马坐正,假肢费劲巴拉从茶几上放下来,将吃剩的苹果核扔娄里,擦擦嘴起身蹦向玄关。

    屋里尽是饭菜香味儿,简绥说:“不是要加班吗?我就煮了自己那份,要不都给你吃吧。”

    简绥的信息素是松木香,此时楚俨却觉得有点抗拒这个味道。

    他没搭理眼前的alpha,换上拖鞋后侧过身子跟简绥擦肩而过,打包的饭盒搁餐桌上,解下皮带甩沙发上,连制服外套都没脱,捋起袖子到卫生间洗手。

    出来时简绥已经擅自开了他的盒饭吃了,而他的座位前则搁着简绥做的饭菜,正冒着热气儿。

    楚俨没说话,掏出手机拨了个送餐最快的外卖电话,重新叫了份饭埋头苦吃,简绥一声不吭将放凉的饭菜端起准备倒进垃圾袋,想了想还是用保鲜膜裹好放进冰箱。

    眼看着楚俨吃完了,漱口了,抹嘴了,简绥突然窜起,揪住楚警官的领口把人往地上拖,再瓷实地压上去,垂头注视对方时眼里尽是压抑怒气的红。

    “我一整天没惹你没犯你,你要求我看的名著我看了笔记也做了,下午没休息净给你洗晾衣服打扫屋子,今天难得菜做好吃点你不领情你的事,但你在局里积了什么气儿能不能别回来撒我身上?”简绥有个缺点,一跟楚俨起争执吵两句就湿眼眶,显得很没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