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我的连长是为了救我而死的。那时我连长才26岁，还没有见过他尚在腹中的女儿。’’政委说完这个故事，眼睛十分的红润。但是几十年的军旅生涯告诉他现在不能流泪，尤其是在自己的士兵面前更加不能流泪。 他看见政委把即将流出来的泪水硬生生的逼了回去。而他听着政委讲完这个故事他也十分的震惊，因为自打他记事起，他所知道的英烈都是死在敌人的枪口下，没想到还有死在自己人枪口下的英烈。 “你是一个好小伙子！是一个好战士！！在荣誉和掌声面前没有迷失自我，没有失去自我。你虽然在表彰大会上拒绝了我们给你颁发的军功章。 但是我觉得你获得比军功章更高的荣誉。那就是正确面对得失。正确的面对荣誉。在名利面前没有迷失自己。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这样的军人我佩服！”政委说他佩服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然后一脸欣赏的看着他。 他被政委说的特别不好意思。双手在胸前乱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在进政委办公室前。他想过和政委见面后的若干个版本的场景，甚至做好了被政委赶出部队的心理准备。 但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一个让他暂时还无法接受的结果，他的大脑一下子还转换不过来。这样的答案就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答案。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突然收到从天上掉下来一箱黄灿灿的面包，打开箱子里面不仅有面包，还有黄油，和热气腾腾的热咖啡。 政委看到他那诧异无比的表情，他也有点意外。他对李小强和蔼的笑了笑说：“这样部队的命令不是儿戏，军功章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你要是暂时不愿意接受这枚军功章，我也不勉强你。我先把这枚军功章放在我这里，我先替你保存着。等你什么时候觉得你自己有资格佩戴这枚军功章了，你再来找我好吗？” 政委说完这番话的时候，那语气那表情丝毫不像是一个解放军的师政委在对自己手下的士兵说话，而是像一位慈祥的长辈在对自己的晚辈说话。合情又合理，让他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和词语。他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政委的办公室。 在他走后，政委拿起他和连长的相片用手绢在轻轻的擦拭着， 政委不允许在这张相片上有任何的灰尘。一边在擦拭相片的时候，政委的眼泪终于如愿以偿的从他的眼眶里“冲”了出来。 是军人都会有一个情结，而政委的情结就是也许就是这张相片。擦拭完相片后政委轻轻的把相片放回原处。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封已经开封的信件，带上眼镜细细的读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于心的“心事 赵叔叔： 您好 好久没有给你写信向你汇报我和我妈妈的情况了，我和我妈妈一切都好，就是我妈妈有个时候心脏有点不舒服，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请您不要惦记。这些年来都是您在照顾我和我妈妈，我和我妈妈从心底都非常感谢你。我相信要是我爸爸泉下有知，他一定会为有您这样的好战友好兄弟感到骄傲的。 赵叔叔我和妈妈都希望您以后不用再给我们寄钱了。我现在已经从白求恩军医学院毕业了，在136医院当护士。有工资了我可以养活我自己和妈妈了。赵叔叔我也已经长大了，我可以承担起对这个家庭的责任了。赵叔叔请您给我一个承担起对家庭对妈妈的责任的机会好吗？妈妈为了我含辛茹苦这么多年，我想现在是我报答她的时候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和您说，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因为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把您当成我的爸爸一样。您不是和我说过，我爸爸希望她以后的女婿要是当兵的吗。我告诉您这个人我已经找到了，虽然我还没有想好以后会不会嫁给他，但是我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 他现在和您一样也是空降兵。要是您看见他的话希望你帮我好好管管他，因为他身上有好多臭毛病。我希望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一个像您和我爸爸一样优秀的军人。 但是请您不要告诉他我和您的关系。这是您和我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好吗？拜托您了赵叔叔。 您的女儿：小阳 政委看完了信，认认真真的把信叠好，放入信封把信封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相片，相片中的连长微笑是那么的甜，政委吸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记忆仿佛又把他拉到了那战火连天的岁月。 而此时的李小强正在回新兵团的路上，仍旧是那个叫小王的司机开车，没有看见毛干事，可能毛干事正在cs上杀的不亦乐乎。小王没有问政委和他说了一些什么，看来领导司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嘴紧。 他坐在车上也一句话也没有说，心里总是在回味政委说的那些话。他从来没有想过不接受军功章这件事情会获得政委这么高的评价。 他当时只是觉得，在表彰大会上接受了这枚军功章，自己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 回到新兵团还没到班里，就看见连部的文书在他们班的帐篷门口等着。一看到他就急促的说：“你怎么才回来啊？连长和指导员都等了你好久了。快和我去连部。” 一走进连部他就发现连部的气氛十分的诡异，连长和指导员分别坐在桌子的一侧，而桌子的另一侧则空着一张椅子，很明显那张椅子是留给他的“被告席”。 “小强！赵政委这么急着找你，是不是因为表彰大会上的事情啊？”指导员先开口说话，虽然他的语气很慢很轻松。但是他能够感觉的到指导员是装的。因为他的眼神出卖了他自己。 “指导员别磨叽了，小强你就麻溜的告诉我和指导员，政委打算怎么收拾你。是不是让你卷铺盖回家。”连长还没等他回答指导员的问题就抢先说到，焦急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连长和指导员这些连队的基层主官看来，得罪了师政委那可是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简直可以用天塌下来来形容。看着连长那焦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特别的舒服。于是他笑了笑。 “你还好意思笑！都要滚蛋的人了还笑什么？在那种场合公开驳人家赵政委的面子，公开唱反调。让人家赵政委下不台，赵政委不收拾你才怪！”连长看到我还笑更加着急了。相反指导员看到我的笑容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不但没有着急还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赵政委把我叫过去不但没有叫我卷铺盖回家，连骂都没骂我一句。他说要是我实在不愿意接受那枚军功章的话就先存在他那，让我什么时候想通了，认为自己有资格佩戴那枚军功章了，再去他那取。”李小强没有告诉连长和指导员赵政委跟自己讲的故事，因为他觉得那也是自己心中的一个秘密。 “你小子不早说，害的我和指导员担心了老半天”说完连长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震的他的肩膀特别的疼。 “小强.看来你这次运气还不错！赵政委是野战军出身，又上过战场。平时要求特别严，我们这些干部看到他都特别害怕。没想到你在表彰大会上这样和赵政委唱反调，赵政委不但没有收拾你，连骂都没有骂你一句” 指导员在说的时候他在心里想，赵政委没你说的这么可怕吧。我觉得他挺好的。但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这样天也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去休息，思想上不要有什么包袱，好好干争取早日从赵政委那里把军功章给取回来。” 政工干部就是政工干部同样的话从指导员嘴里说出来就是比从连长嘴里说出来好听些。 他离开了连部，离开的时候还听到连长在说：“这小子，这次算是躲过一劫。”然后接着又是连长的“招牌口头禅”长的五官端正，心思五花八门。 当他回到班里的时候战友们都睡了，他蹑手蹑脚的拆开被子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躺在床上的他回想起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突然他觉得有人把手伸进了我的被窝，敲了自己两下。 他吓了一跳。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去。只见于心那小子还没睡睁着两只大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在这昏暗的夜色里，那样子就像是鬼片中的僵尸一样。 “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长的丑不是你的错，但长成这个样子还出来吓人，这就是你的错了。”气愤之余他还不忘调侃于心一句。 “政委没把你怎么样吧？”于心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调侃而生气，相反还继续不识相的问到。 “没有！没有！他就说要是我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去他那里拿军功章。”李小强已经显得极不耐烦了。 “你真幸运，又认识师政委了。”于心说完一脸的妒忌的表情，他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他的表情中除了妒忌之外，似乎还有一点点怨恨。 “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于心继续说道。 借钱？ 于心在新兵连一直都没有花什么钱，其他的战友还买点什么零食之类的东西，从来没见于心买过。现在找我借钱什么意思啊？他百思不得其解。 “借钱,你借钱有什么用啊？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急事。”虽说有个时候他不大喜欢于心，但是毕竟他们是同一个火车皮拉过来的，又是老乡，又是一个班的。人家要真的是有什么急事的话，于情于理有点说不过去。 “家里没有什么事，是我自己有点事。”于心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李小强借钱的事情就打水漂了。 “你自己有什么事情啊？平时买个零食都舍不得，不说不借。”看见于心不说实话，他有点生气。 “真的。我是真的有事情。我不骗你!”于心看他生气了有点着急。一着急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于心越是这样越激发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的睡意全无，一心想挖掘出于心身上的“秘密”。 于是他换了一种口吻轻轻的温柔的对于心说：“于心，我们是朋友吗？” “是！当然是!”于心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既然是朋友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借钱有什么用，你觉得一个不和朋友说实话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吗？”李小强用上从指导员那里学来的一招。 “这个.”于心被他绕的有点糊涂了，一边说一边在摸那光溜溜的脑袋。 “那我告诉你，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哦。”于心有点松动了。 “那行！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其实他自己对自己的保证有多少可信度都怀疑。 “我想给连长买两条烟送去，我想让连长到时候分兵的时候，把我分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去。”于心说完这话的时候，那声音就想我们第一次在火车站遇见他的时候一样小。 “你想送礼？”还没说完于心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 “你以为我想啊？我也不想。可是你看我来到部队除了训练就是每天在连部帮文书抄抄写写一点成绩都没有做出来，你看你先是跑机场胜了飞豹大队的王中队，然后又在灭火战斗中立功。今天又和师政委在一起。连连长和指导员都高看你一眼，你再看看我我有什么？”于心说完刚刚消失的妒忌和怨恨的表情又浮现在了脸上。 李小强没有说话，他知道于心说的是实话。他一心想在部队出人头地，想早日当干部，好给家里减轻负担。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真的是比于心幸运多了。在于心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于心些什么。 “我妈刚好给我寄钱来了。明天给你。” “好的。谢谢一发津贴我就还你”于心赶紧说到，好像慢一点他就会变卦似得。 “算了，等你有钱再说吧，靠你那点津贴我早就饿死了。”他财大气粗的说到。于心没有再说什么，但是那天晚上他感觉的到于心睡的特别的香。 第三十三章中华香烟 第二天于心拿着从李小强那里借来的1000块钱买了两条软包装的中华香烟。 当于心从军人服务社嫂子手中接过那两条软包装的中华香烟的时候，于心的心里极不是个滋味，他清楚的知道那两条软装的中华香烟对他甚至是对他的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家往乡粮站白白卖了一千多斤稻谷，意味着这是他上高中的弟弟妹妹一个学期的学费。意味着这是他这个一个月才有45块钱津贴的义务兵将近2年的津贴。 看着手中的软装中华香烟于心不敢再想下去。但是出生于农家的于心又认为这两条软装的中华烟也许可以成为改变自己在部队命运的敲门砖。 他打算把这两条软装中华香烟送给连长，他有三个原因第一在连部帮文书抄抄写写的时候和连长接触的比较多，连长经常夸奖他，说他的字写的不错。 第二连长是军事主官在分兵的事情可以在上级领导那里说的上话。第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连长抽烟而指导员不抽烟，并且连长抽的不是什么好烟。于心想到这里不由的心里充满了信心，向连部走去，走在去连部路上的于心仿佛自己不是走在去连部的路上，而是在奔向自己光明的未来。 到了连部门口，于心又开始犹豫起来。就这样贸然的走进去给连长连长会怎样对待他，虽然在连部和连长接触过几次，但是和连长毕竟还是不是那么的熟，万一被连长赶出来怎么办？ 于心的内心十分的矛盾，他想走，但是他又不想这样放弃。因为他身上还肩负着他弟弟妹妹的未来和希望。于心不知道怎么办，就一直在连部门口徘徊起来。 “于心，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刚从团部开完会新兵分配会议的连长，看到自己连部门口有一个黑影感觉到十分的奇怪。 此时的于心看到连长双手本能的往后面一藏，赶紧说：“没什么事情，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转转。”于心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感觉这个理由有点站不住脚。 “睡不着？转转？”连长显然不相信于心说的话。 “我、我、”于心一紧张就又开始结巴起来。连长一看到于心这个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 “有什么事情，先进来再说。”连长把于心叫进帐篷内，帐篷内只有他和连长两个人，指导员不知道去那里了。于心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 他把两条烟往桌上一放对连长说：“连长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一点土特产，给你尝尝不够我那还有。”说完于心就跑了。留下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连长呆在那里。 于心走后连长打开袋子，发现袋子里竟然是两条软装的中华香烟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时指导员刚洗完澡回来，看到连长桌上有两条软装中华香烟时开玩笑的说到：“连长发财了，抽上师领导才抽的中华烟了.” 连长白了指导员一眼没有说话。“嘿!有钱人就是牛啊！”指导员没有观察到连长的情绪，还在那里不识相的开玩笑。当指导员放下脸盆坐到连长面前的时候，才发现了连长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连长怎么了？”指导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问道。 “刚才四班的于心来找我，说从家里带了点土特产。让我尝尝，还说什么不够还有。放下东西就跑了。” “于心这个兵平时一直都很老实，表现一直也都不错，怎么也搞起这个来了。”指导员一听连长这么说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口吻，变得严肃起来。 “指导员，这东西我可不能要，我要是要了我怕将来生儿子没屁眼。”连长狠狠的说到。 “可你也不能就这么退回去啊？就这样退回去的话，于心一下子也接受不了。于心这个战士我听四班长说过，于心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差，他考上大学就是因为家里没钱所以才来当兵的。他就想在部队能考上军校拿工资，好让他的弟弟妹妹不像他一样。” “这我也听文书说过，可是他也不能搞这一套啊。”连长口气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 “这样，连长这事你先别管了，到时候我把于心叫过来，你就在边上看着就行！”指导员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听指导员这么说，连长拿起那两条软装中华烟就往外面走。 “连长你干什么去？”连长的举动显然吓坏的指导员。 “我去把这两条烟给于心退了去，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钱，肯定是借的。我要是不去帮他退了。服务社的嫂子们肯定不会给他退的。”连长这个粗人想不到有个时候想问题还挺细。 “于心怎么样？”李小强看到于心回来了，十分的关注于心是否送礼成功。 “不知道！”于心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懒的抬一下，与昨天晚上找我借钱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那你东西送出去了没有？”他没有被于心懒洋洋的表情所打击继续问到。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把烟放在连长桌子上我就走了。”于心说完就把被子往头上一蒙，那样子好像躲在被子里就能解决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