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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妙,雷浮潮意识到这次作大死了。 他努力从车上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来擦了擦嘴巴,还没擦完又吐了一口,这下借着纸巾就能看到明明白白的血水了。不多,但挺红。 他朝风里抛了纸巾,一抬头,看到萧凭已经回来了,正站在他面前,脸色很阴沉,完全找不到十分钟前笑眉笑眼的痕迹。 萧凭又生气了,但没开口。 两人车上车下地僵持了几秒钟,萧凭才把牛奶递给他,转身上车。雷浮潮根本喝不下去牛奶,拿来漱了个口,拍车门时萧凭用力很重,震得他眉峰一跳,手里拎着的剩余的热牛奶从袋口洒出来了一点,膝盖热生生的,很快又凉了。 留意到他连牛奶袋子都没拿稳,萧凭沉默不语地伸手替他关上了副座旁的车门,调低座椅高度,打开导航搜索最近的医院。**更新快,无防盗上.* “就别讲究了,”萧凭淡淡说,“万一是胃出血挺要命的。” 雷浮潮心里也窝火,烦透了这个总掉链子的身体。 车开得很快,一路灯光霓虹,他把手挡上眼睛缓了一阵子,有气没力地问:“来不及回香境?” 萧凭纳闷地反问:“回香境干什么?” “十一点半了吧?”雷浮潮说,“开到香境……最快也要两个半小时。你还要安顿我。” 前面是红灯,萧凭猛踩了一脚刹车,侧头盯住他:“你是什么意思?想去香境的医院?怕耽误我工作?” “嗯。” “不行。” 萧凭态度很硬,雷浮潮不再吭声了。红灯转绿后萧凭继续往前开,走的是去公立二院的路。 过上好一会儿,雷浮潮姗姗闭着眼又说:“要不然就像那时候一样,你把我自己扔在医院里就行,你选一个。” 萧凭倒抽了一口冷气,怒气一散,飞快地瞄了他一眼,想要辩白,因为根本记不清所谓电话的事又没有底气,只能说:“不行。” “听话,这回是正经事。”局面竟然变成雷浮潮劝他了。 萧凭气得连笑了两声,哑口片刻,只得说:“好,行,我把你送到二院去,自己回香境,可以了吗?”看准雷浮潮眉头略展,又补充,“也如你所愿,等到从香境回来我就拎着箱子走人,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权当我们俩没认识过。” 雷浮潮表情一僵,缓缓睁开眼来看着他。 明明暗暗里萧凭瞥到他脸色白得吓人,心里有点后悔,嘴上依旧说:“你觉得怎么样?” 九十秒红灯,前方有车,闯不了红灯,萧凭把车停了下来。十五秒过去,雷浮潮语气平静地回答:“我觉得很好。” “这可是你说的。”萧凭从牙缝里挤。 “是我说的,”雷浮潮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对你对我都好,人生总要向前看。” 萧凭无话可说了。 “行。”他只说。 红灯还有六十五秒,车内一片沉默,又直视前方等候了五秒钟,萧凭到底没按捺住,大幅度地侧过头直瞪雷浮潮,发现雷浮潮早已直勾勾地望住他了。 “你他妈想死?”萧凭忍不住爆了个粗,“谁教你这么办事的?我二十六岁了,想跟你过一辈子,过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这几十年间机会多的是,就算是柏林颁奖典礼,你难道会抛下我不管?” 雷浮潮默默看了看他,忽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六年前你刚出事那时,他们告诉我已经无力回天了,公关不了,其实我特别难过,自己找地方偷偷发泄了一场,想劝你回家,你家里有本事把事情直接解决,但你不肯,宁愿一直背着骂名也不肯。” 萧凭愣了一下,没插话。 雷浮潮接着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你认为家人反对你混娱乐圈,所以你大着胆子跑出家门吃苦。后来前前后后,你一副一蹶不振了的样子,离开你的朋友就也不少,只有我觉得你不肯回家,就是因为你还不死心……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只有我了解你最想要什么。” 萧凭颇沉默了一会,心底的火气一点点散全了,取而代之,悄悄崛冒出了一枝又甜又苦的小花芽来。 “那你了解错了一点点,”他慢慢地纠正,“我喜欢的东西很多,想赢得的东西很多,但最想要的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没有并列。” 雷浮潮便彻底不作声了。 红灯还有二十一秒,等了一等,萧凭倾身过去,佯恶实轻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狠狠吻了他十九秒钟,直起腰来舔掉牙齿上沾到的血腥味发动车子。 说得没错,他不回家是因为还不肯死心,哪怕是最初他承受不了打击、并没有信心继续往下走的时候。他就是不死心。 但他没想到,一直以来事情在雷浮潮的视角上都是:明知道他有办法解决风波,可清楚他不愿意选择那个办法,就情愿延误延误自己的前程,扛一扛压力,不声不响地纵容他遂意选择,直到自己撑不下去为止。 最初那一年是最难熬的一年,如果雷浮潮没有这么做,以那时候的心性,萧凭估计自己至多独撑个小半年,早就已经放弃了。 “我不会走的。”萧凭握着方向盘轻声改口。 车里又安静了一会,雷浮潮低低回应:“不许再咬我了。” 萧凭噎了一下,失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