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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鹤澜于是明白,桑鸦此人根本就是个被混沌之神彻底洗脑的疯子。他不求人间的种种羁绊,一心只想要将一切毁灭。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劝说回转的可能。 但他需要时间,光靠他和槐树难以抵抗海德拉和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达贡的联手,更何况还有桑鸦的鼓…… 他要等到六儿回来…… 祝鹤澜忽然微微一笑,神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好像有无形的腥甜香气从他身上靡靡绽放,如花蕾一层一层引诱地打开。 他收敛了自己漫天燃烧的红色雾气,但触手状的发丝依旧狂乱地飞舞在他身后。他靠近桑鸦,身上却不见了敌意和杀气。他明丽的双瞳如吞噬灵魂的深井,被摄住的视线就再也挣脱不掉。 桑鸦微微一怔,不甚明白这种突如其来却又潜移默化的变化。 祝鹤澜的红色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肩头和手臂,勾连着从大巫身上弥散的黑暗之力,“我们母神祭司经过两千年,已经被方士屠杀殆尽,若不是我隐藏实力也活不到现在。你说的不错,他们不会接纳我们,永远不会。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怪物,是永远的敌人。” 桑鸦意外地看着他,大约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将母神祭司说动了。 他头脑深处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奇怪的是,他难以对祝鹤澜的话产生怀疑和抗拒。 他毕竟太年轻。当年祝鹤澜为了浇灌槐树广招信徒,神木崇拜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先祖都还未出生,不曾知道母神祭司们种种魅惑人心之术的厉害。 纵然混沌之神传授的引诱欺诈和精神控制等手段十分玄密精妙,操纵人心不在话下,但若真要比起最原始的基于本能的蛊惑和吸引,仍旧是万物母神更胜一筹。曾经的母神祭司们随意的一个眼神,就足以令成千上万的信徒为他们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十人中最有成就的甚至曾经控制过中原最强盛的王朝之一。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的魅惑之术太强,才容易引起恐惧和仇恨。祝鹤澜正是深谙此理,这么多年来才拒绝轻易使用自己的能力。 但祝鹤澜此时面对的毕竟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混沌之神的使者再加上深海中的半神海德拉。 祝鹤澜绯红衣衫烈烈飞舞,笑容愈发明丽逼人,“很久之前在我还没有成为祭司的时候,我族中大巫就曾预言:当三位主神的使者齐聚,便是秩序崩塌之时。万物母神的子嗣将遍布神州,混沌之神的战鼓将响彻寰宇,而全知之神的圣书会开启众神之门。这是我们三人注定的使命。” 桑鸦面具后的双眼微微睁大,“你愿意帮我?” “我是万物母神祭司,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祝鹤澜一抬手,巨大的树藤忽然拔地而起,如巨大的囚笼将正被天辜人和怪物团团围住的方士们以及水手们囊括其中。看似是将众人困住,实际上也将天辜人、水鬼以及在头顶咆哮的海德拉阻隔开来。 一时间所有的对垒都戛然而止。 松明子和柒曜真人呆滞地望着将他们的道术困于树藤之中的祝鹤澜,不敢相信后者的背叛。而另一边的柳盛也咬牙对徐寒柯道,“他果然一直都在演戏,如你猜测,他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天辜人那边的!” 徐寒柯看向玄武先生,两人交换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眼神。 桑鸦放声大笑,“不愧是母神祭司,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就连我都要以为你被他们同化了!” 祝鹤澜将双手揣入袖中,姿态从容自信地向前踱了几步,不着痕迹的地隔在桑鸦和重五之间。他围绕着重五徐徐转了一圈,轻声道,“他虽然只是一个残次品,但实力不弱。今日开门后众神进来,势必会触发道的反扑,道神若是被唤醒,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我们需要所有能用到的棋子。若你想向神明献祭,那些方士还有我身后的那群人应该足够了。” 桑鸦忽然仰起头,仿佛侧耳倾听着空气中的什么动静。他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年轻而缺乏血色的面容。 “他快要出来了。”桑鸦脸上露出孩子气的微笑,狂热的兴奋溢满空洞的双眼,“我们应该准备好祭品,迎接诸神的降临。” 他说完便转身向着巍峨高耸的神殿那墓碑般挺立的石门走去。祝鹤澜抬手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立刻便有树藤将所有被困住的人缠裹住,跟随着他的步伐一同延伸向那光芒无法透射的远古神殿。他的眼神瞥过重五,在他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跳动的光。 从刚才开始,他就悄无生息地操纵着一条细细的树藤,顺着重五的脚踝爬上他的后颈,然后钻入了颅骨之中。他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桑鸦的鼓声操控人意志的奥秘,然后将那联系剪断。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重六的意识被桑鸦入侵后,他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解决之法,更遑论现在时间紧迫。他只能寄希望于桑鸦对重五的把控没有那么深入,毕竟要达到深层次的意识入侵,需要多次吃下巫蛊。 细细的树枝巧妙地钻入大脑勾回的缝隙间,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与此同时他还要维持着对桑鸦和周围所有人精神上的蛊惑,天空中巨大的半神尚未离开,所有人都命悬一线。 他也顾不上去管松明子对他投来的探寻的目光。 在高耸的克苏鲁神像前,被树枝缠裹的海员们被恐惧摄住,满面惊恐。不少天辜巫师还有水鬼中的巫师都披着斗篷戴着兜帽,在神像前不停跪拜,吟唱着绵长妖异的祷文。桑鸦走向神像下刻满奇异符文的基座,张开双手对着神像说出一长串中原人听不懂的天辜文,赞颂着大海吞噬者也赞颂着伏行混沌,最终向全知之神祈祷,祈祷它将穷极之书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