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之章-(32)醒悟

    又是梦境。

    米斯特看见起源的意志。

    它是一团光，很单纯，很洁净，在混沌之中漂浮，然后它挣开桎梏，充满好奇地飞往新生宇宙。

    它更换了一个又一个寄居的身体，看见万千生命更迭，渡过漫长的时光。

    无尽的旅程，达成了无数宿主的愿望。

    然后它一次又一次的感到失望。

    它的能力，总是造成宿主的欲望无限膨胀，最后宿主不是自我毁灭，就是被起源的意志放弃。

    回不去混沌的初始之地，它只好不断流浪。

    寄居到虫族时，因为它累了，所以睡了一觉。

    待它醒来，是虫母被火神弹炸开那天。

    读取了虫母记忆，起源的意志觉得很悲伤，它的力量，竟然再度引发那么多悲剧。

    于是它化成晶石，等待下一个身体。

    希望这次能把它带到一个宁静的地方。

    它有过太多名字，其实它的本质，只是起源的意志。

    最后它选择跟她在一起。

    光团裹住少女，既温婉又哀愁。

    米斯特不晓得该拿它怎么办，她自己都无法找到归属感了，纵然她没有第一个世界的记忆，第二个世界，已经让她精疲力尽。

    少女迷失在浩瀚星辰之中，明明知道完成任务就能返回夹缝，但就是不想遵循。

    孩子，妳有何愿望？

    起源的意志柔和地问道。

    我……。

    米斯特苏醒过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野玫瑰。

    红发美女惊喜的大叫。

    「妳醒了！太好了！」她一边欢呼，一边操作手中光板，发出十三恢复意识的信息。

    有微风吹拂到脸上，还有阳光……米斯特犹疑地坐起身，床边一扇精致的白色窗户，外面庭院是秋天的景色。

    这是哪里？

    「我们现在世界树的据点。三个月前妳突然进入假死状态，完全没有呼吸心跳，吓死人了。」野玫瑰见少女神情困惑，主动为她说明情形。   「还好，妳终于醒来了。」

    十三融合虫族之心这件事，从者们都知道。尤其野玫瑰常常来看望她，竟刚好碰上少女苏醒，显得很高兴。

    三个月？米斯特一脸傻乎乎地。

    「妳感觉怎么样？」野玫瑰很期待十三苏醒后会有什么变化。   「有哪里不同吗？」

    少女想了一下，伸手凝聚出一个拳头大的光球。

    不属于精神力的金色，而是纯粹的光。

    她随手一扔，光球迅速飞过开启的窗台，落到庭院地面。

    光球像泡泡一样迸裂，变成一轮光波扩散开来，所有被光波触及的植物，瞬间暴长，片刻后绽放一片灿烂花海。

    「哇哦～好漂亮～」野玫瑰开心尖叫。

    米斯特有点窘，这……能有什么用？

    此时房门突然打开，收到野玫瑰通知的零先生跟榭尔德冲了进来。

    「小姑娘。」黑狼见到她，罕有的相当激动，半只扑到少女身上，狼吻在她颈项轻咬了好几口。

    「零先生？」米斯特疑惑地反抱住它，不懂它突然的失控所为何来。

    零先生从灰白之间接回少女后，她便一睡不起，呼吸心跳完全休止，近似死亡情况。榭尔德检查结果判断是虫族之心造成的进化现象，无法介入中断，只能等她自行醒来。

    那天，它的小姑娘仿佛真的死了一样……零永远记得发现身旁少女断气的感觉，即使理智上了解虫族之心不会让她有事，依然令它莫名恐惧。

    榭尔德说她在进化，野兽却想着，假如之后醒来的，像它跟西琉士，再不是原来的样子呢？

    幸好，还是妳。

    野兽的冰凉鼻尖碾过少女唇瓣，是属于它的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米斯特从零的举动感受到它的紧张，心中觉得酸软又温暖。

    她捧着野兽的脸，认真地把粉唇印上它黑亮鼻尖。

    黑狼与少女在窗前亲吻，衬着窗外一片花海，美得像画一般。

    榭尔德羡慕看着零获得米斯特的真挚回应。

    野玫瑰视线则在榭尔德跟野兽之间徘徊，她一直以为十三和前者有奸情，看来零先生也是啊。

    她默默脑补，瞧这局面，榭尔德出局了，十三选择零先生？

    榭尔德发现野玫瑰丢给他一记同情的眼神，霎时说不上来的一阵堵心。

    那边的零与米斯特一吻之后虽然分开了，却似乎忘记榭尔德与野玫瑰的存在，眼中只有对方地静静相望。

    「野玫瑰，我们有事情要谈，请妳回避。」榭尔德不想再看着野兽霸占少女，于是主动开口。

    野玫瑰满脸你们仨要谈判了的意思，三步一回头，磨磨蹭蹭着出去了。

    气氛变得紧张沉滞。

    米斯特不知道这什么状况，下意识地抓住了野兽毛皮，零的鼻尖轻轻蹭她颈侧，表示叫她不要害怕，才低沉地道。   「榭尔德把他跟赛柏一起对妳做的混帐事，都跟我说了。」

    他将那卑劣的二次调制，以及双子的恶行，全向野兽跟总领大人坦诚。

    当时零很愤怒，差点撕裂榭尔德，是西琉士阻挡下来。

    他裁定留给米斯特处置。

    少女愕然抬头，冰蓝眼睛的男人充满后悔地望着她，神情犹带祈求的意味。

    「妳怎么惩罚我，我都愿意接受。」榭尔德常常梦见少女那双海蓝眸子，像最初那次专注地凝望他，对他露出妖精似的绝美微笑。

    真希望她愿意再次正眼看他，其余不敢多想。

    男人姿态很低，少女听了反而非常恼怒。

    三个人的淫乱过去……零先生统统都……

    米斯特冲上前，扇了榭尔德一巴掌，痛恨地责问他。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事，我并不愿意告诉零先生？」

    此举让米斯特最不堪的秘密被野兽知晓，她感到十分肮脏羞耻，只能说榭尔德又搞砸了。

    「小姑娘，那并不是妳的错。」零见状安抚地道。

    「不，你不懂……」米斯特选择闭口不提，就是不愿接受自己污秽沉沦的事实。虽说她是因为调制效果而迎合他们，但那些……可恨的反应都是真的，她的欢愉也是真的……

    她不想面对，试图要它腐烂在心底，榭尔德偏偏坚持挖出来摊开。

    经历越多男人，她越迷惘，欲望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她拥抱野兽的第一次，同样是基于欲望，但她却能坦率接纳，究竟有哪些原因，决定了其中的差别。

    还有，教她无比煎熬，上个世界遇见的、她遗忘的那个人。

    她不愿辜负自己的爱情，却陷入泥沼里，无助又盲目，再也看不清前路，使她耽溺于绝望的思念里，痛苦窒息。

    好想逃。

    米斯特全身僵直，海蓝眼眸变得茫然，教榭尔德担心的轻声唤她。   「猫儿？」

    少女回过神来，表情空白的扫了零先生与榭尔德一眼，瞬间跳出窗户飞走。

    ◇   ◇   ◇

    米斯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窜上天空，像是后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追赶她，慌不择路的高速飞行。

    金色翅膀其实无法带她脱离任何困境。

    她拒绝面对任务与心中的黑暗，或许丑陋的不是那些男人强迫她接受的荒唐欲望，而是她的软弱。

    打从阿迦奢唤醒她，就注定了身为种子的命运，不管她如何迷惘，其实折磨的只有自己。

    投放到这个星辰界，周旋三个碎片化身之间，如果她的力量或者心灵够强大，选择杀戮抑或交媾，任一途径皆可完成任务，只因为她赢不了西琉士，又放不下身段拿肉体去换碎片，才会卡在这里。

    那时她能接受零先生，也许是它并非碎片化身，又由她主动选择的，所以她不觉得污秽。

    根本没有纯净或污秽的分别……

    一切起源于她的懦弱。

    她不愿意承认，早已沉沦的真相。

    克苏鲁在夹缝就教她要坦然接受，直到现在她才正视自身的问题。

    她无法改变，自己未来可能要不断拥抱新的男人的事实。

    因为她太弱了。

    只想着逃避，从没认清过现状。

    三千世界本来就不是让她寻求慰藉的地方，她的存在，只为收集碎片而来；即使她拥抱谁，或爱上谁，当任务完成，一切就会结束，全部都要变成过眼云烟。

    哪怕现在立刻想起那个人，也没有意义，她永远见不到他，唯有刻骨思念继续侵蚀伤痕累累的心。

    还有温柔的野兽，等碎片收集完成，她将返回夹缝，与它再无重逢之日。

    少女在高空发出嘶哑凄叫，终于觉醒过来。

    停留越久，造成的痛苦越深。

    她得做出决断。

    必须想办法尽快结束这一切。

    ******

    这节写了好久，

    内容很忧郁，

    接近贰之章尾声了，

    渣镜要努力gt;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