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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孜专心致志,一张小脸热得通红,汗涔涔的,全然不觉有个人一直在看她。 她做事一向都这么认真,当年周子非就是被她这一点吸引的。 说起来,当初先让他起心动意的还真是柳丝丝,那样美丽出挑的女孩子,任哪个青春期男孩子都会忍不住砰然心动。 当然这一点他是打死不会承认的,尤其是在田孜面前,他的求生欲一直都在。 他不动声色地与柳丝丝制造各种邂逅,选修课,图书馆,食堂,操场,田孜却总是不识相地相伴在她的左右。 那时的田孜还像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天天清汤寡水,穿宽大的运动装,扎一个高高的马尾。 周子非嫌她碍手碍脚,却不好说出口,反而要刻意讨好她,与她搭话,巴望她能在柳丝丝那里帮他说两句好话,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慢慢偏移了。 他发现田孜属于耐看型的,皮肤雪白光洁,眼睛虽然不大,但睫毛浓密,里面总好象藏着很多故事。 而且她谈吐那么有趣,人又单纯,从来不会和男孩子耍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呢?应该是撞见有人给她表白的那次吧。 好像是计算机学院的一个男孩子,一脸青春痘,磕磕巴巴地举着一支玫瑰在小树林那里向她表白。谁知道她比对方更紧张,支吾了两句,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开了。 就是那个瞬间,她的惊惶,柔弱和娇羞一下子击中了他,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他的心开始泛酸了,并且警铃大作,这样纯洁美好的女孩子应该属于他才对。 稍微一留意,他发现自己的生活里牵牵绊绊全是她。 每天早上她都会在湖边朗读英文,中午喜欢在二食堂吃饭,晚自习后会去操场跑几圈,她非常自律,生活作息几乎雷打不动。 周子非不敢妄动,怕重蹈覆辙,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踌躇了很久才向她告白。他以前也交过女朋友的,可那一刻他突然变成了毛头小子,口角生涩,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没想到她居然点头了,夜色中,一张小脸熠熠生辉。 那几年他们特别合拍,周子非一度觉得就是她了,直到他出国了。 国外的人和事新鲜又刺激,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同时海外生活又是寂寞的,这种寂寞不是一周几个电话就能缓解的,是的,他动摇了,但他并没准备好和她说分手。 直到她突然断了联系,微微的失落之后,他竟然有松口气的感觉,他又是自由身了。 周子非知道自己挺不是东西的,可那会儿年轻气盛,百花丛中过,怎么可能片叶不沾身? 后来他交过各式各样的女朋友,娇媚的,火辣的,可爱的,也有纯情娇羞的.......。 对,是曾有过片刻的欢愉,但如蜻蜓点水一样,一掠而过。 他甚至不用善后,现在的女孩子比男生都想得开,只要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 偶尔有个把传统一点的,又像温开水一样寡淡。从没有一个人像田孜一样,能让他的心瞬间安静下来,如同午后一池春水,在懒洋洋的阳光中温暖地荡漾。 他知道田孜看似温和,其实性子很烈,所以虽然会偶尔惦念她,却从不敢有什么奢望,谁知道上天眷恋,突然又把她送到了自己身边。 六年了,她变化很大,不仅是外表,她眼神戒备,虽然经常微笑,但仿佛长满了刺,随时都会亮出来。 周子非心里很难过,他知道她肯定吃过生活的苦,大概过得不好。 也许是他注视的时间太长了,田孜像是有了感觉,突然抬起了头,和他的视线在空中一碰,笑了。 她说:“啥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打个电话?” 周子非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说:“刚好在附近办事,顺便来看看安爷爷安奶奶。” 他晃晃手上的礼盒。 安爷爷已经闻声出来了,笑眯眯地说:“小周,又不是第一次上门了,怎么还这么客气?下次再这样就不许来了!” 周子非好脾气地唯唯诺诺,眼神还是管不住似地直往田孜那里溜。 安爷爷会意,说:“小田,忙活一下午了,洗洗手吃饭吧,我让桂嫂加俩菜!” 那不又得给她塞几张人民币? 田孜可不想凑这热闹。 安爷爷不高兴了:“怎么?爷爷说话不好使吗?” 周子非也给她使眼色,田孜想起他“要敲打”的话,心下一动,赶忙去洗手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桂嫂这次没上桌,满屋子地东忙西忙,到处都是她的身影,不知道这个家里到底有多少活儿在等她。 周子非对田孜说:“咋不找俩园艺工人啊?这活儿哪里是女孩子干的?” 田孜:“闲着也是闲着,我先收拾出来,准备拿篱笆围出两块空地,再给丁香花垒个花池,剩下的铺上方砖,就是那种大青砖,咱们小时候常见那种,前两天我竟然寻摸到了,过两天就送过来!” 她兴致勃勃的规划着未来,浑身都洋溢着新生的喜悦。 周子非也被感染了,跟着笑:“上次面试还没信儿?” “没呢”!田孜浑不在意:“最近也没心思找,先混过这阵儿再说。” 眼角的余光瞥到桂嫂明显放慢了擦桌子的动作,竖着耳朵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