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节
“未必是庆国人。”秀公主波澜不惊道:“可能是庆国人,可能是风国人,也有可能是……燕国人!” 韩漠一怔,“燕国人?” 第九七七章 满腹疑云何处寻? 秀公主淡然一笑,道:“你素来聪明,这句话,应该不会不懂。” 韩漠目光闪烁,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昌德候出使庆国,便是你们韩家的那位大人物举荐,他是何用心,本宫也不明说。”秀公主缓缓道:“但是皇族之中,本宫和昌德候的能力,却成为某些人最忌惮的对象。本宫身在紫藤谷,再用手段支走昌德候,我二人拒不在京中,某些人便可以在京中胡作非为了。本宫既然遇刺,那么昌德候如今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韩漠眉头紧锁,双拳握起,不知为何,身上竟然泛起一股子凉意。 “本宫并非是要千里迢迢来这里搬弄是非。”秀公主缓缓起身来:“本宫来找你,只是因为本宫相信,你韩漠还算是一个忠义之人,至少不是那种野心勃勃之人,本宫所言是真是假,想必很快就有许多事实摆在你面前。” 韩漠沉吟片刻,终于问道:“公主想要韩漠做什么?” “本宫并非要你做什么,而是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秀公主凝视韩漠道:“你如今手握兵权,本宫身受重伤,就算你有反意,本宫也奈你不何……本宫先前也说过,你若真有反意,趁现在无人知晓本宫身在此处,可以现在就将本宫杀了,否则必会成为你日后的麻烦。但是你若能够明晓是非,本宫心中敬你!” 韩漠也站起身来,肃然道:“公主,虽然你今夜说了许多,对我韩家大有猜忌,但是这些都无真凭实据来证明。”顿了顿,道:“公主受了重伤,若是公主愿意,先在这里调养,至若布速甘刺杀公主之事,我会派人立刻去调查,一定要查出真相。” 秀公主摇摇头,道:“本宫今夜便要离开。” “啊?”韩漠吃惊道:“公主受了伤,你……你要去哪里?” “昌德候情况不明,本宫必须前去找寻打探。”秀公主平静道:“韩漠,我皇族如今身在危局,本宫虽然想过平静的日子,但是似乎没有那个福气。”她神情黯然,看着那跳动的灯火,沉吟许久,才终于道:“今日一见,日后是敌是友,全凭你的心意了。若是他日你的刀子斩杀本宫,本宫不会怨你,若是本宫……本宫杀你,你也莫后悔今日放本宫离开……!”说完这句话,轻轻叹了口气,俏脸上一片黯然,但是那眼眸子深处,却又是果决之色。 韩漠见她弱柳之身,身受重伤千里奔波而来,如今却又要远赴庆国找寻昌德候,心中竟是升起一阵怜意,道:“公主,真相未明,你莫多想。你还是在这里先将养几日,我派人去打探昌德候的下落便是……!” 秀公主摇摇头,道:“如今正值大战,关乎我大燕国运,更关乎无数将士生死,任何影响军心之事,暂不能传扬开去。”他凝视着韩漠的脸,又是沉吟片刻,终是轻声道:“韩漠,你能不能抱一抱本宫?” 韩漠见她眼中甚至有几分乞求之色,情不自禁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秀公主轻声道:“皇族命运,这副担子或许已经压在了本宫的肩上。本宫……本宫感觉很重,也很累……本宫更感觉十分无助……!” 韩漠轻轻抚摸秀公主秀发,轻声道:“公主,韩漠向你承诺,布速甘伤了你,韩漠必定向他十倍奉还公主所受的伤害。” 秀公主并没有说话,在韩漠怀中片刻之后,终是轻轻推开,重新从后面将紫色袍帽掀起罩住螓首,又打量韩漠一番,再不多言,转身便走。 韩漠想要叫住,却只是张了张嘴,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缓缓在桌边坐下,眉头重新皱起,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脚步声响,韩漠抬起头,却见到夏侯德从帐外进来。 “公主走了?” “是。”夏侯德恭敬道:“大将军,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夏侯德是公主的人,你想如何处置,一切随你。” 韩漠皱眉道:“夏侯总兵,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侯德神情淡然,道:“夏侯德是一个武夫,许多人都以为末将是自来投军,其实末将曾经是公主身边的一名护卫而已。只不过那时候公主觉得末将有几分将才,只是在她身边做一名护卫,似乎屈才,便要为末将谋个一官半职……!” 韩漠还真不知道夏侯德竟然有这样的渊源,顿时皱起眉来。 “但是夏侯德粗人一个,在京中为官,只怕过不了三天就要得罪一大帮子人,所以谢绝了公主的好意。公主见如此情况,便写了举荐信让末将前来西北军。”夏侯德缓缓道:“不过末将来到西北军之后,并没有拿出举荐信,免得萧大将军认为末将是借势而来。好在萧大将军用人唯才,末将在西北军中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得蒙萧大将军器重,这才一直做到总兵一职,但是当初公主殿下的恩惠,末将从没有忘记。” “原来如此。”韩漠淡然一笑:“夏侯总兵不忘旧恩,实乃仁义之士。” 夏侯德道:“末将不敢称仁义,只存保家卫国之心。公主令末将去请大将军前来,已是表明了末将的立场,所以大将军想要如何处置,夏侯德绝无二话。” 韩漠神色一沉,冷笑道:“夏侯总兵是觉得我韩漠另有心思,知道你身份后,要排除异己?” 夏侯德摇摇头,道:“大将军心胸狂广,为人义气,而且才能卓著,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夏侯德并不多说。”顿了顿,才道:“但是大将军也该明白,如果真有一日大将军对皇族不利,末将……!” 他话没说完,韩漠已经打断道:“夏侯总兵,你这般直言,我很欣赏你的真诚。你不必心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第一个会清除你,但是如果没有那一天,你这位难得的将才,本将是不会放弃的。”他从椅子上起身来,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夏侯德的肩膀,道:“忠诚的人,总是值得人去尊敬的。” …… 秀公主来去如风,此后几日,韩漠心中却始萦绕着秀公主的话语。 他虽然不相信韩家会有人暗地里与风国人勾结,但是出现的许多事实,却又让他十分肯定,风国人或许真的在私下与燕国某位大员有牵扯。 至少布速甘定然与燕国的人有牵连。 正如秀公主所言,布速甘虽然个人武力强悍,但他代表的终究只是一个弱小的风国,如果他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屏障,绝不敢对堂堂大燕公主动手,换句话说,他也没有理由对秀公主出手。 几日来,他脑海中出现一个个场景,那些场景凌乱无比,但是却似乎又有某种联系。 说到韩家与风国有牵扯,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柳如梦。 风国一行,竟是令他十分震惊地发现,风国的大祭司竟然是藏在自家后花园的如梦姐,而且那位大祭司却似乎忘记了从前的事情一般。 他心中十分疑惑,为何堂堂风国大祭司,却要隐于韩家在东海的后花园,而且不为任何人知道,这中间藏有什么样的秘密? 难道韩家真的与风国早有联系? 可是此时自己却为何没有寻到一丝蛛丝马迹? 而且风国内部的情况,也异常的诡异,布速甘为何坐视风国内乱不理,任由拓胡家的落长拓胡风掀起血雨腥风,破坏风国的酋长轮换秩序?他身为风国名将,位高权重,威望无匹,却为何坐视白头人与红头人的内部残杀? 更诡异的是,就在不久之前得到讯息,风国人竟然已经集结数万大军,出兵攻入了魏国之境,而事先却无一丝征兆。 很显然,这种种怪异,显然是有着紧密的联系。 但是因为柳如梦一节,却隐隐显示着风国的一系列诡异事件之中,还有着韩家的影子存在。 当初柳如梦出现在韩家,韩漠不知她身份,心中也曾猜测过柳如梦背景不同寻常,但是却也并无多想,直到在风国再见柳如梦,那一见,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无数的疑团。 他也曾想回到东海那后花园之中,想瞧一瞧风国那位看似熟悉却又陌生无比的大祭司是否真的是柳如梦,但是他却一直有事牵绊在身,竟是不能回东海一看虚实,而且柳如梦身份保密,除了自己,却又不能让其他人去看视,至若书信往来,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今时今日,想起有关柳如梦和风国的种种诡异事件,他脑中似乎浮现出某种清晰的痕迹,但是想要理清之时,却又感觉脑中一片迷糊,没有丝毫头绪。 大战之时,一心二用本是大忌,但好在这数日燕军一直按兵不动,平日军中还有韩玄龄铁奎等一干人处理军务。 只是这一日黄昏时分,一位韩漠根本没有想到的人物竟然来到了前线。 ps:求票求收藏! 第九七八章 圣旨 这一日黄昏时分,韩漠巡视了一遍大营,刚刚返回大帐还没坐下,帐外有人急匆匆禀道:“大将军,京里有钦差到来,派了前哨斥候,距营地不过二十里地了。” 韩漠陡然一怔,随即吩咐道:“速去通报韩总督和铁总兵,对了,还有夏侯总兵,令他们随本将前往迎候钦差。” 他心中颇有些惊讶,不知道这个时候,朝廷为何会派来钦差。 他整好甲胄,戴上头盔,出帐上了绝影马,先行去迎钦差,却也并不求速,只是缓缓而行,行处不到十里地,铁奎率先敢来,随即韩玄龄也快马到来,只夏侯德营地偏远,一时间并没有赶到。 韩玄龄皱眉道:“朝廷派来钦差?怎地事先没有一点动静。” 铁奎也道:“莫非咱们按兵不动,朝廷有人不明真相,只以为我们是畏战不前,所以派来钦差催战?” 韩漠和韩玄龄听铁奎这样一说,倒是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按兵不动,坐等魏人消耗,这是燕军目前坚定不移的战略,前线的情况,自然也是瞒不住,这十数天来,消息只怕早已经传到了京里,京中上下不明情况,有人上言前线畏战不前,却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钦差的队伍显然速度很慢,韩漠等人又行了三四里地,才远远瞧见远方显出一队人马来,正在此时,身后马蹄声响,回头去看,正是夏侯德带着几名护卫赶到。 一群人都下了马来,在路上等候,见到来着不过二十余骑,驰到近处,那群人也都翻身下马来,有三人率先上前来,身后则是跟着二十多名御林军护卫。 韩漠却是一眼认出来,前行三人之中,有一人却是熟悉之人,却是御林军豹突营骑兵队护军参领肖木。 肖木瞧见韩漠,脸上顿时显出几分激动之色来。 肖木居于左首,中间一人却是一名太监,眼生的很,而右首一人,韩漠却也认得,乃是礼部侍郎宋世清,却也是熟人,当初是与韩漠一同出使过庆国的同伴。 韩漠带人迎上前去,他虽然已是西北大将军,位高权重,但是却显得很是和气,拱手道:“诸位一路辛苦了!” 宋世清和肖木同时上前行礼道:“大将军,韩总督!” 那太监也上前来,一脸笑容,尖着嗓子道:“大将军,咱家可是先要向你恭喜了!” 肖木知道韩漠不认识那太监,介绍道:“大将军,这位是宫中的柳公公,此番奉圣上之命,作为钦差前来传旨。” 韩漠笑道:“原来是柳公公,辛苦了。只是不知柳公公所说的恭喜,却是喜从何来?” 柳公公笑眯眯道:“大将军难道不知道?就在咱家从京里动身之前,贵府之上可是添了新丁,尊夫人可是为大将军产下了麟儿啊!” 韩漠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宋世清也笑道:“大将军,尊夫人不久前为大将军添了一位小少爷,这可是天大之喜啊。” 韩漠呆立当地,一时间双目圆睁,韩玄龄却是大笑起来,重重拍了拍韩漠的肩膀,粗声笑道:“傻小子,你当父亲了,我也当了爷爷了。” 韩漠心中欣喜万分,他想跳起来,却只觉得全身血液翻滚,口中喃喃道:“当父亲了……我……我当了父亲……!”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一时间甚至如同傻瓜一般。 铁奎等人都笑起来,纷纷拱手道:“大将军,韩总督,可恭喜你们了!” 韩漠兴奋道:“铁……铁总兵,你……唔,你去准备酒宴……好酒……对,好酒好菜……那个,那个一来为诸位接风洗尘,二来……二来为我儿子出生庆贺……!” 韩玄龄笑着大声道:“铁总兵,你派人去我大帐,我那边有两坛子好酒,专程带过来,一直没有开封,今晚拿出来尝尝滋味。”韩漠做父亲固然是激动兴奋,他这个做二爷爷的,却也是高兴无比。 韩家韩漠这一辈,堂兄弟四人,韩沧早已娶妻,但是一直没有诞下孩子,老二韩源如今尚未娶亲,老三韩滨倒是有了两房小妾,但是都没有生产,反倒是韩漠为韩家生出了第一个承接之孙,韩玄龄自然是很为高兴。 当下并不多说,只是互相介绍一番,这才迎转回营。 韩漠瞧钦差一行人一个个风尘仆仆,面带疲倦之色,知道是连续赶路,问宋世清道:“宋大人,你们赶路似乎很急啊?” 宋世清道:“不瞒大人,接到旨意之后,我们昼夜兼程,没有一刻耽搁。” 韩漠奇道:“什么事如此心急?” 宋世清脸上顿时显出奇怪之色,道:“等宣过旨意,大将军自然晓得了。” 韩漠点点头,心中虽觉奇怪,也不多问,一行人到了帅营之外,那柳公公便道:“大将军,可是现在就宣读圣旨?只是圣上交待下来,宣旨之时,军中包含都指挥使在内的将领,必须尽数在场。” 韩漠更是觉得古怪,如今西北军的最高指挥官便是自己,宣读圣旨,只需向自己传达,最多有韩玄龄这位副帅在旁便可,何须要将高层将领俱都召集过来? 但是既然有此交代,自然也不好违抗,笑道:“柳公公,正值大战之时,诸将分居各处,一时间都有军务在身,难以立刻聚集过来。好在也不急在一时,诸位一路上劳累不堪,用过酒宴,好好歇息一晚,本将今夜先传令下去,令诸将明日一早聚集于此,到时候柳公公再宣旨如何?” 柳公公点头道:“大将军既然如此说,自然依照大将军的意思行事。” 此时天已入黑,就在帅营之中设下了酒宴,这前线之地的酒宴,自然不能比京中,但是今夜酒宴却也是拿出了军中最好的酒菜。 一来固然是为了给钦差一行人接风洗尘,而另一个缘由,自然是为了韩漠新出世的孩子。 得知范筱倩为自己产下一子,韩漠激动的心情一直没有散去,宴会之上,亦是甚为欢悦,那些烦心之事也不去想,至若京中此次派来钦差十分怪异,他也暂时不想。 席间觥筹交错,除了向钦差一行人敬酒,更多的则是诸人向韩漠恭喜,韩漠心情愉快,来者不拒,宴席过了一半,就已经饮下甚多烈酒,酒劲也开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