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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马的嘶吼声,舒云宜抬起头来。 就见一辆青布马车停在门口,舒云宜定睛一看,惊讶喊道:“老师。” 马车堪堪停下,车帘就被人愤怒地一把掀开,从里面跳出一个人。 叶离情靠在树下,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匆匆而来,满头大汗的人,意味深长。 来人正是舒云宜的老师,明真先生王来招。 “我不过是几天不在,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我就说永宁侯是个腹为饭坑,肠为酒囊的酒囊饭袋。” “什么心思都敢往台面上弄,一庸人还指望青天白日见鬼吗。” “叫什么舒务琢,我看分明是眼浊、口浊、耳浊、身浊、腹浊、心浊的不雕朽木,不粪圬墙。” “我看他也别拿着笏板去上朝了,城东有家买斧头的店,专做小儿斧头,够他这个小胳膊小腿耍的。” 王来招一下车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不给人留插嘴的余地,张嘴就是一顿骂。 舒云宜尴尬地站在马车边,低眉顺眼。 “还有你,别人打你你就受着,别人骂你你就听着,被人辱你你就退着。” “你是面团吗,别人家的面团隔了一夜还会变的硬邦邦,砸人脑袋还疼的。” “谁欺负你,你给我打回去,骂回去,灰溜溜地跑什么,你老师还护不了你吗?” 他一扭头就见她沉默寡言的模样,那股火气又对着她喷过去。 舒云宜抬头无辜地看着他。 “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说了半个月就回吗?死皮赖脸住一下怎么了,还被人赶到这个角落的地方,找得我累死了。” 王来招骂完就瞪着舒云宜,不甚体面地用袖子当着扇子。 原本还算崭新的靛青色长袍被揉的皱巴巴的,一看就是来得急。 “是我不好,这么大了还要老师操心。”舒云宜迎了上去,又是苦恼又是懊悔地说着。 王来招扇风的动作一怔,神情讪讪的。 “你还未及笄懂什么,都是舒长卿这个蠢笨如猪的人,整日往刀口上撞,迟早要完。” 他气得直哼哼,撩起袍子入了屋内。 没看到后面的舒云宜露出得逞的笑来。 他突然看到树下的叶离情,抬起头吃惊说道,“这位……娘子,是何人。” 叶娘子笑脸盈盈说道:“剑南道人,逃乱而来,侥幸遇到三娘子相救。” “哦。”明真先生打量了他一下,这才扣扣下巴,嘟囔着,“好生高的小娘子。” 叶娘子笑容不变,看上去格外真切温柔。 “对了,我不在的这几天,可有什么大事,我刚在路上竟然看到温家小子竟然出动红衣卫向着城门口去了。” 进门喝了一口茶,明真先生不拘小节,熟练地躺在竹椅上,摇着藤扇,闲适问道。 温家红衣卫自□□开国起来便是特殊存在的护卫队,全大尧仅此一份,代表无上殊荣。 “大概是剑南王世子失踪的事情吧。”舒云宜下意识开口说道。 “什么。”明真先生惊呼一声。 一直低着头自顾自捣药的叶娘子也抬起眉来。 浅色眸子盛着夏日的艳阳,乍一看好似猫的瞳孔,冷淡又警惕地注视着舒云宜。 舒云宜动作一顿,突然发现自己露馅了。 她连忙说道:“我也是听侯爷无意讲的,不知是真是假,只是红衣卫出动必定有大事,我猜想是这个而已。” “侯爷长本事了啊,这些事情都知道。”王来招端着茶,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舒云宜干笑,满脑混乱中不曾看到叶娘子面无表情的脸颊,含情眉目在日光下映得冰冷无情。 “对了,徒弟来,给你个宝贝。”王来招把这事抛之脑后,把茶杯随手一放,对着舒云宜招招手。 舒云宜放下草药,不解地走到老师身边:“怎么了?” 王来招从怀里掏了掏,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啪得一声放在舒云宜手心。 “给你的,离开那对缺心眼的夫妇未必不好。” “给你自立门户的贺礼。” 舒云宜一脸茫然地打开那张纸,粗粗一扫,赫然发现是一张面积极大的地契,吓得连忙合上纸。 “老师已经推去舒家书席一职了,等会就有人搬行李来了。”王来招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开口说着。 舒云宜严肃说道:“老师哪来的地契,你不是每月喝酒都没钱吗?” 明真先生嗜酒,常常把钱花的一分不剩,到了月底便是连一个铜板都挤不出来了,现在竟然如此大方地扔出一张地契。 舒云宜自然满心紧张。 “地契是地契,酒钱是酒钱,哪里能混为一谈,你个小丫头天生烦人。” 王来招连连扇了几下扇子,不耐烦地说着:“没偷没抢,干干净净,孽徒还敢怀疑你老师。” 他动作极大,吹得地契一角哗啦啦作响,一看就是不想再说了。 舒云宜没法,只好打开地契,仔细看去,突然惊讶地站起来,把半眯的王来招吓得一个哆嗦。 “搞什么!” 他差点滚下竹椅,气急败坏地骂着。 “麻生街。” 舒云宜拿着地契,不由抖了抖手。 麻生街是京都南坊热闹街道之意,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有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