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吴鹏威也躬身作礼：“多谢大师救援，在下谢过。” 老僧却摆手笑道：“你莫要谢我，要谢就谢向施主吧，倘若不是她在我入定的洞门前以血为酬，骗开那守门的金丝猿魔，恐怕我如今依旧五感闭识，行那生死枯禅，神游太虚了。” 吴鹏威听了却是一愣，转头看向向若兰，她白皙如玉的右腕上果然有斑斑血痕。 “干嘛看我，你救过我师傅一次，我这便算是还你恩情了。” 向若兰撇了撇嘴，神色依旧淡雅如菊，只是一抹倦色却悄然浮上眉头。 吴鹏威心头一动，提醒道：“向姑娘，你气血损耗过多，需要尽心调养，否则…………” 话还未说完，向若兰正想寒暄一番，却觉得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第十五章 迟了半步 向若兰还未倒在地上，吴鹏威就已经闪到她的身前，一把将其扶住。 “她是太累了，你和风莫离之战，她先是催运镇魂古钟闯入风莫离的血之幻境，其次又前往我的坎离洞府，以气血之力引开了守门的金丝魔猿，损耗过大，因此这才会昏厥过去，不过料想她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你不必担心。”平心上人笑着劝解吴鹏威。 吴鹏威望着怀中一脸倦色的向若兰，神色间有些内疚：“倒是我不好，让上人和向姑娘替我担心了。” 平心上人却摆手一笑：“无妨，我和水镜先生颇为要好，二十年前也得益于和他深夜一袭长谈，让我下了决断，舍弃一身气血之力，专心精研那神念之力，才有如今大成之果。向侄女有求于我，又是除魔卫道之事，老头子我自然是却之不恭了，你倒不用太放在心上。” 吴鹏威听了平心上人一袭话，却出声相问：“舍弃一身气血之力？这是何故？难道气血与神念不可同时修行么？” “自然不是，”平心上人笑看了吴鹏威一眼，举目四顾，找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气血与神念，这就好比两种兵器，想要兼顾不是不可以，却很难精通，想要其中一项达到极致，则必然要舍弃另一样，二十年前，我贵为‘杀生宗’第一高手，达到武尊初阶，神念之力也达到了夺舍之境，我为此犹豫不决，取舍不定究竟往哪个方向研习。” “武尊初阶……”吴鹏威听了也有些悚然动容，武尊初阶意外着武道巅峰之人，当今蚩尤碑上的高手，就吴鹏威所见的几个也大多是武尊初阶，唯有纳兰狂然是武尊中阶，二十年前的武尊初阶何其的强大，可平心上人说舍弃就舍弃了，这份魄力十足让人惊叹。 “晚辈不明白，上人既然已经达到了武尊的级别，何必舍弃气血之力了？神念之力我也通晓一二，夺舍之境上便是‘造境’，难有寸进，前辈为何一下子就决心舍弃了” 平心上人莫测高深的一笑：“因为想通达天意，气血与神念截然不同，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前者就如同行路，起初宽阔无比，条条路途通畅，可越到后来路却越窄，到了最后，只有狭窄如发丝的一条，想要冲过去，难比登天，而且危险重重，而后者，起初入门极难，恰如一线之门，但一旦你破了过去，路途则会越走越宽，这二十年的光阴如果让我用来修习气血之力，只怕想最多进入武尊中阶，这还是需要我有大机缘大气运才有一分可能达到，可我舍弃气血，专一神念，却一举破了夺舍中阶、高阶，如今达到了巅峰之境，离‘造境’只有半步之遥，你说这选择是否有错？” 吴鹏威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对错实在是难以辩解，前辈以计算的方式去推敲，这的却没错，但却忘记了武道之学可以通过挑战他人从而得到质的飞跃，而神念，天下修行之人少之又少，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二者之间没有优劣，只看自己的选择了。” 平心上人听了却是一愣，片刻之后才放声大笑：“好小子，有意思有意思，要是在二十年前，我也许会被这番话给忽悠住了，可如今……哈哈，好小子，真是个好小子，难怪兰儿为你如此卖命，要知道，往日她总是爱用最小的代价争取利益最大化，如此蚀本的买卖倒还是第一遭做。” 不料此言一出，一直昏迷不醒的向若兰却睁开眼，跳了起来，娇嗔道：“上人，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了，我救吴少侠是因为师父欠他一个人情，这才花大力气相救，上人你莫要胡说，出家人胡说是要割舌头下阿鼻地狱的。” 平心上人却故作古怪：“哎呀，向侄女你醒了，难道老衲说错了么？” 向若兰横了平心上人一眼，撅着嘴，气呼呼的走开了。 平心上人却如同得胜的孩子般抚掌而笑：“哈哈，这妮子，往日和她较量，都是我们吃亏，难得今日见她哑口无言，倒是占了吴少侠的光了。” 吴鹏威却是哭笑不得，“您是老前辈，叫我少侠实在是愧不敢当，不过我还有一事冒昧相问。” “何事，你且说来听听。”平心上人心情大好，一张老脸恰如枯树开花，眼睛都快笑没了。 “前辈说的通达天意是何解？” “通达天意？”平心上人落寞的一笑，“二十年前，我也如你这般意气风发，却因为一件痛苦的事得知了许多惊天隐秘，这才有了舍弃气血之力，专一神念的举动，那遥不可测的天意我也道不清说不明，却只知道一件事，无论是武道抑或是神念，只有走到了尽头，才有资格去询问天意，捅开那层纸，进入另一个天地。” “另一个天地？” “不错，便是神念世界，这个你也该知晓，但我却可以告诉你，只有达到了武神或者是炼神的极致，才有资格进入那个世界，小子，你问我天意是什么？我却无法告诉你，只知道你我这些人，不过是些蝼蚁，只有捅破了那层纸，才有资格去窥视天意罢了。” “人活世间好比草木一秋，总有事是人力难以企及的，沉心静气，除却心魔，挑战难测天意，脱了生死，这才是大意义，大作为，其余不足一晒。” 平心上人长笑而起，身形依旧蹒跚颤抖，却一步步坚定向远方而去，每踏一步足有百米之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深邃的官路尽头。 “小子，想知道天意是什么，只有走到路的尽头才能知道，你好自为之吧。” 声音飘忽难测，清晰的响彻在吴鹏威耳边。 “这老和尚，是在点醒我气血和神念只可选择其一么？”吴鹏威轻笑了一声，不以为然的站了起来。 他悟透笃信之则，虽然武道气血之力并没有实质的进步，但在心境以及精神方面，却前行了一大步，就连“心眼”也达到了高级层次，看待事物以及问题，观念有了极大的变化。 此时的他，坚忍卓绝，再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席话而心念动摇。 “个人本性不同，行走的路自然也是不同，平心上人畏惧生死，放弃气血之力，专一神念，对错姑且不论，我既然同时修习了武道与神念，怎能半途而废，我就不信，以我的智慧就不能将二者融合为一，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 他打定主意，顿时将一切顾虑抛于脑后。 “喂，吴少侠，你都想了半天了，可以动身了么？妙无与鬼修罗一战，只怕时日也快近了。” 向若兰见吴鹏威一脸沉思，忍不住出言提醒。 “嗯？我倒忘了日期了，不错，是要抓紧赶路了，向姑娘，你不通武道，可要在下带着你一并赶路？”吴鹏威紧了下衣衫，准备抓紧赶路。 “这个倒不劳烦吴少侠，你只管赶路，若兰自认不会落于人后。”向若兰浅首一笑，容色间却有着强大的自信。 吴鹏威点了下头，不再多言，运起气血之力，发足狂奔。 他全身闪烁起“怒冰真气”，奔跑起来就如同一道白色洪流，所过之处，如同坚冰破水，锐不可当，带起一阵刺耳的撕裂空气之声。 向若兰却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菱形铁块，只有巴掌大小，扔于地上，嘴上却念着：“如意如意，随我心意，今天姐姐要是跑不过那个小子，回去我就不给晶石吃。” 那落在地上的黄色棱形铁块立刻炸裂了开来，变作一个梭形的物体，悬浮离地二十公分，两头尖尖，中空，恰可容一人。 向若兰跳了进去，笑颜如花，拍了拍铁梭：“乖，铁儿，一会跑过那小子，回家我管你吃个饱。” 铁梭仿佛有生命似的，发出一阵耀眼之光，刺溜一声，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一骑绝尘。 一人一铁梭，行止如飞，不管吴鹏威如何发力，那铁梭始终跟随他身后三步左右，不差分毫。 吴鹏威倒觉得有些郁闷，不过他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多言，只是埋头飞奔。 他如今已然是千人斩巅峰之境，放开步伐，就如同流星追月一般，几乎就是头人形的千里马，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路狂奔，景物在身旁飞速后掠，从日头正午到垂入西山，仿佛只用了一眨眼的光景。 就在此时，万千光气缭绕的千佛山忽的现在眼前。 一座巨大的青色牌坊横在大道中央，两旁有不少持棍僧侣来回巡视。 见了一路如龙飞奔而来的一人一梭，僧侣们先是一愣，接着大喊：“快停下来，这里是千古佛门‘杀生宗’，来人五十米外止步。” 可吴鹏威和向若兰哪里会管他，尤其是向若兰，一路上刻意控制铁梭速度，就是为了这一刻，她又拍了拍铁梭的前半部，后者立刻速度再次加倍，飞窜而出，一瞬间就过了吴鹏威。 “吴少侠，我先走一步。” 向若兰笑颜如花，铁梭于瞬间达到牌坊之前，离进入牌坊只有一步之遥。 而就在此时，吴鹏威的身影却恰好于虚空之中迈出，一步跨入牌坊之内，比向若兰快了半拍。 “向姑娘，你迟了半步哦。”吴鹏威淡然一笑。 向若兰却是鼻子都快气歪了。 “何方狂徒，快给俺们停下来，否则，我们动家伙啦……” 在二人身后，是气喘吁吁狂追而来的杀生宗僧侣。 第十六章 噩耗 杀生宗僧侣蜂拥而来，将贸然闯进的两个奇怪男女给围成了一团。 “混账，这里可是杀生宗，普天下最强的武道门派，你们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如此嚣张，兄弟们，还不把他们给拿下。” 为首的是一个满面络腮胡的光头大汉，作为今日第一次实行外门守卫任务的他是杀生宗第四代弟子，文武都不入流，能接到这样的任务是因为杀生宗的华严大会开办在即，因此大部分一二流的人手都抽调往法会之中。 而唯一剩下的一些守卫山寺的武斗力量也因为今日来了一批不速之客，才让原本只是种菜洗饭的光头大汉们顶了外围的门卫。 一帮僧侣杀气腾腾，即便是四代弟子，也不入流，实力还是达到了惊人的武士巅峰，这样的力量放在江南，差不多可以是门派中的二流力量，而在江北的杀生宗，不过是洗菜烧饭的伙计，高下立判。 吴鹏威却连正眼都没有看一下，大臂一挥，一股强悍无比的气血之力便如同旋风般四溢而出，劲烈之风将一众僧侣吹的四仰把歪。 彼此相差距离太大，千人敌和武士，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吴少侠，你倒是好本事，抢先了小女子一步。”向若兰一脸淡笑，心中却恨的牙痒痒的，她倒是忘记了吴鹏威的无极魔戒具有撕裂空间，随意出入方圆五十米之内的任意范围。 这并非是她漏算，而是没有想到吴鹏威运用无极魔戒已经如此熟练，千分之一秒的光景都能够施展出出入空间的本领。 吴鹏威笑了笑，不置可否，一步退回牌坊之外，淡淡的说：“些许小事，何必挂怀，要不向小姐先行一步。” “不用，我跟在少侠之后便是。”向若兰倒是颇有大将之风，输了倒也坦然，很快就云淡风轻，一脸素雅，只是心中却恨的紧，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赢吴鹏威一次。 一旁的僧侣们正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为首的光头大汉是个知道厉害的家伙，当下离得远远的，举着手中的熟铜棍大喊：“好，你们有种，等我们的巡山师兄下来，有你们的好看，有种别走，等着。” 吴鹏威扫了他一眼，下一刻，身形凭空消失不见。 光头大汉顿时一愣，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清冷淡然的男子之声。 “鬼修罗和妙无何时决战？” 大汉扭头看了一看，吴鹏威的身影正鬼魅般立在自己身后，无声无息。 “哎呀妈呀，佛祖菩萨，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大汉惊骇，乱了方寸，一跤跌落于地。 吴鹏威皱了下眉头，他懒得和大汉废话，手中赤军一指，冷冷的说：“我不想重复第二次问题。” 冰冷的剑刃抵在咽喉之上，光头大汉顿时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的说：“早，早就比试好了。” “什么？”吴鹏威眉头一挑，略带急促的追问：“什么时候的事？胜负如何？” 光头大汉吞了下口水，结结巴巴的回道：“今天凌晨……凌晨时分，自然是我们的二师叔妙无……胜出。” “那鬼修罗了？”吴鹏威心头一沉。 “说是……死了，具体贫僧也不清楚。”光头大汉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才理出了头绪，抬头一看，眼前已没了吴鹏威的身影：“咦，人了？” 吴鹏威如同风一般掠上了万丈台阶，心头直觉得仿若炸裂开来一般。 他步履成风，每一次踩踏都用尽了十足的力气，台阶崩裂，人也借助地力直冲向前，金色的“赤血狂金之气”在其身上汹涌而出，如同一抹金色的流火。 他冲刺的速度极快，一秒便有百米之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只是山路崎岖蜿蜒，九曲盘结，深邃的台阶仿佛没入云层的尽头，遥不可及。 眼前一块巨大的红色方石横亘入目，上面书写了三个庄严肃穆的猩红大字——解剑石。 吴鹏威扫了一眼，正待越石而过，忽的一声低沉男的佛号在耳畔响起。 “阿弥陀佛，哪里来的无妄之人，擅闯解剑石，还不退下。” 佛号之中，解剑石之后腾空而起一道黄色的人影，当胸一拳击来。 这一拳气势雄浑，去了一切繁琐与变化，只是最为简单直接的一拳，却封锁住了一切反击的角度和时空，浑然天成，最为可怕的是，这一拳毫无佛家的慈悲心肠，而是带着凛冽的杀气。 若击中，必身亡。 吴鹏威心头一动，眼前一片清明，物事的速度与间隙都在不断的放大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