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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不等他说话,又说::“你这样是不是不孝啊!” 顾西武脸色涨红,吭哧吭哧喘粗气,愤愤道:“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国朝安稳不到百年,前车之鉴,岂容忽视!” 林福道:“前朝废帝之所以亡国,难道不是因为废帝暴虐荒淫、昏庸无道?你若立身持正,就是一百个妲己、褒姒也撼动不了你。否则,和圣坐怀不乱,又何解?!男子己身过失,却推在女子头上,真是好不要脸。” 顾西武被一句“好不要脸”气得头晕眼花。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自古男女有别,男主外,女主内,此乃人伦之常。”太子少师慕容毫道:“礼法如此,妇人见识浅薄,莫要妄言而误国。” 御史大夫牧良玉哈哈一笑:“太子少师此言差矣,东平侯之女可比一些男子还要有远见。”他甩了甩手上的奏表。 慕容毫道:“妇人何足以付大事,没得坏事。” “既如此,太子少师又何必娶妇人为妻,生女亦是妇人。”秦崧顿了顿,再道:“令堂虽已仙逝,但亦是妇人。少师还是为令堂积些口德罢。” 一番话,惹得慕容毫气急,却也不敢在魏王面前放肆。 林福看了对面魏王一眼,抿唇,肩膀轻轻抖了几抖。 正巧被秦崧的目光捕捉到。 “《礼》有定:男不言内,女不言外。妇人岂可在外抛头露面。”慕容毫冷哼一声:“妇人再有见地,又岂能与男子相提并论,安心相夫教子才是本分。” “太子少师此言贻笑大方。”林福朗声说:“君不见,京城东市申大娘一双巧手所造之物巧夺天工;洛阳平家平十一娘培育牡丹花色繁多,年年进上贡;扬州云柳山庄当家岑大娘子乃皇商,商号遍布国朝各州县;西河林氏林福擅于农事,研究治理田间害虫之药。农事、工事、商事,何处没有优秀女子身影。便是古时,亦有木兰替父从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林福说着,朝秦崧拱了拱手,道:“敢问魏王,臣听闻边塞若有狄虏来犯,健妇们皆是手拿武器甚至是农具英勇抗敌,可是真?” 秦崧点头:“千真万确。” 林福笑了一下,目光转向慕容毫,道:“女子可从戎事、农事、工事、商事,为何不能应制科举出仕?难不成,诸位男子是怕女子太过优秀,抢了你们的饭碗?” 被内涵到的所有男的:“……” “一派胡言!强词夺理!”慕容毫怒斥:“女子科举出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以为科举是孩童游戏吗?岂是女子能行的!女子该贞静贤淑,相夫教子才是女子应为之事。” 林福看着慕容毫,暗道:行,是你逼我的,非让我开大。 “慕容少师,若我说出一件女子能做到而男子做不到的事情,你是不是就承认女人比男人强。” 慕容毫哼:“你但说无妨,这天下岂有男子做不到的事。” “生孩子。” “生……?!!!” 慕容毫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瞪着林福,眼珠都要脱眶而出了。 “太子少师,莫非你能生孩子?”林福笑道。 “噗……” “嗤……” “啡……” 几道笑声此起彼伏,虽然都很快忍住了,但还是被听了个正着。 秦峻身体一颤一颤,拼命忍笑。 秦崧看着林福,眼中亦滑过笑意。 这次换林福把他捉了个正着。 挑眉:笑什么笑,难道我说得不对,有本事你们男人生一个看看! 顾西武喊:“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如此大雅之堂,怎可说此等粗鄙之言。” 林尊呵一声:“顾学士,你的妻妾为你生了二十几个儿女,你这样一个文人雅士,怎么做这么多粗鄙之事,岂不是斯文败类。” 秦峻故作惊讶:“二十几个,啧啧……” 继慕容毫后,顾西武也是一脸猪肝色。 礼部尚书陶九思与林尊不对付,想接着上场,但没给他机会。 林福面向皇帝,诚恳毛遂自荐:“陛下,臣自忖才德兼备,于农事上有独到见解,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臣这样的才德之士正该大展宏图。可若只是因为臣为女子,就不能有施展才华的舞台,臣以为不公平,亦是陛下的损失,朝廷的损失。” “臣不求其他,只希望有一个公平的机会,能与男子一较高下。”她说完,深深拜下。 陶九思终于能说话了:“林小娘子还是别大言不惭才好,女子岂可科举出仕,女子为官能做什么。” 林福直起身,正襟危坐,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朗声道:“我不知各位为官目的为何。林福为官,旨在为民请命、为君分忧、为天下之大命、为万世开太平!” 她话语铿锵有力,目光坚毅,小小的身躯里似蕴含了巨大的能量,亟欲爆发。 这振聋发聩的一席话,让殿上所有人神色都变了几变。 “大善!”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大笑:“好,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 秦崧朝林福拱手,道:“西河林福高情远致、大才槃槃,崧佩服。” 林福歘地将目光转向魏王。 第一次! 来到此间一年,第一次,有人没叫她“东平侯之女”、“林小娘子”、“林家福娘”,而是称呼她的郡望,称呼她的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