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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夫根尼曾经形容过星际战争的这种特殊性——双方的军队就好像在比撒哈拉沙漠大十几倍的沙漠中行军,整个沙漠都在双方的卫星监控下,双方的行动对彼此都是透明的,完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而双方的军队,需要做的最关键的事情,就是争夺沙漠中仅有的一些水源地。 在星际中,这些水源地毫无疑问就是行星。 一颗行星可以为军队提供急几乎所有的物质补给,最关键的是,还可以提供掩护以及重力。重力在太空中,就好像沙漠里的水源——可以节省军队最宝贵的推进燃料。 几乎可以说,星际之间的战斗,就是双方比赛节约燃料的战斗——谁能用更少的燃料,完成更高,更有效率的战斗动作,谁就能取得上风。 这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像长星和长白这样的人,很难得到己方军队的支援了——因为营救他们,需要耗费相当多的燃料资源,而对方因为地理上的优势和主动,可以以一个更高的效率完成这种交换。 而毫无疑问,这样的战斗模式,人类是很难跟AI比拼的——这种战斗模式几乎不存在什么灵感,作为战斗参与人员,从飞船离开行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他们需要走什么航线,敌人会走什么航线,他们会在什么地方相遇……战斗模拟程序甚至可以帮他们计算出一个胜率…… 战争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概率游戏,有时候他们能获胜,有时候失败,但其实本质是一样的——因为胜利和失败都没有明确的意义,他们不会获得任何的阵地、缴获以及土地,战争唯一增加的,无非是星系中一小片一小片的星际垃圾而已…… 这种战斗模式其实更像地球上,风帆战舰时代的海战,在双方下定决心出动主力对决之前,大部分的战斗都是中小规模的击溃战,追逐战……在没有绝对优势之前,双方都不会投入主力进行决战,即使投入了,也未必能够获得胜利。 从这个角度看,这种战争似乎很容易计算和计划——双方只要比较一下各自掌握的资源,以及现在战场上的交换比,就很容易得出战斗结论了。 “这种思维只是正确了一半,”长白解释道,“智脑很可能就是在用这样的思路筹划战争的……但对于我们联邦来说……我们做不到。” “做不到?”吴小清很是惊讶,“是因为这种计算很复杂吗?”就吴小清现在了解到的来看,似乎也没多复杂。BC文明之间的战斗方式从数学上来看其实已经极度的简化了,几乎可以看做是某种理想化的数学模型。双方参与战争的武器和飞行器基本都是一个工业标准下生产出来的…… 这比他玩过的一些战略游戏还要简单,BC之间的战阵中,连兵种的差异都不存在——双方唯一使用过的武器就是攻击舰。除此之外,大部分其他武器都是以行星,或者行星轨道为基础布置的。 “不是因为复杂,而是因为太简单了,”长白说,“我不知道你们的文明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对于参与战斗的人来说,最可怕的战场不是复杂如迷宫的战场,而是简单如屠宰场的战场……我们和智体之间的战斗,就像双方在用概率赌博生死,当你坐在攻击舰里的时候,电脑其实已经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你,你有ABCD一连串的选择,每一项选择后面都有不同的概率数字,大家都会选择最优的,我们会,智体也会……” “但最终,我们会在这场概率游戏中轮番陷入死亡。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硬币,一种金属制造的货币——两面有着不一样的花纹。现在只是作为纪念之用。我们的战斗就好像是跟智体的一部分硬币,猜正反面,猜对的人活下来,然后换一个对手,继续猜下去……” “俄罗斯轮盘赌。”吴小清几乎下意识吐出了这个词。 “什么?” “我们文明形容这种战斗方式的一个词语,一种武器里可以放置六枚子弹,有一种方式就是只随即放入一枚,然后轮流开枪……” “对,”长白领悟的很快,“就是这种感觉。最可怕的一点是,这场赌博中只有你在乎你自己的生死,你的对手,毫无感觉……对智体来说,一艘战舰死亡,不过是他的生命里丢失了两个神经细胞……但对我们来说,死亡就意味着全部。” 接下来,在吴小清的有意询问下,长白开始说起了这场战争,他是以一个军人的角度讲述的,在他讲的同时,边上还有第二地球执政官的补充——他更多的是代表第二地球上,许多人对这场战争的看法。 从这些谈话中,吴小清很快意识到,B文明跟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样…… 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大多数人对这个比地球更发达文明的猜测,首先会认为这是一个更团结,更昂扬向上,更具有开创性的文明。 想想这个文明已经做出的成就——他们完整的统治了整个星系,在上面几乎每一颗行星上都建立起了完整的工业体系并加以利用。 他们能够制造在星系之间航行的飞船,他们甚至可以制造出星系之间殖民的飞船——这些成就中,不管是哪一种,对地球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成就。 而在地球人一贯的思维中,一个文明的生产力必然和生产关系密切相关,B文明既然能够取得如此巨大的进步,那他们的社会状态要比地球也好上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