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戴姑娘,你大晚上不睡觉,把我们都召集到这,要是没正事,我绝对不放过你。”诛光殿的偏殿里,阴楚楚打了个哈欠,语气不善的说。 “哎呦,有正事正事,”戴红聚精会神的坐在主座上,摸着他的麻花辫,神神道道的说,“根据我这么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他话音刚落,方南丹正从门口进来,“我说戴姑娘,你到底是……哎?你怎么坐那啊?你赶紧给我下来!” 秦凰跟在方南丹身后,一进来看见此景也皱眉,“小戴,你可真没有什么上下尊卑,这座位你哪陪坐?你胆子这么大,要不试试外面正殿的主座?” 戴红讪笑着换了个地方,“我哪敢啊,哈哈,一时兴奋,僭越了。你们可不许给我告诉山主啊。” 顾月寒敲了敲桌面,“行了,别说没用的了,你到底什么事,这回人齐了,可以说了。” 戴红左右看了看,问道,“苗婆婆不来?” “你能有什么天大的事,”牛谷山沉沉的说,“原来除非是老方或者顾月寒召集她会出现,现在非山主令谁能劳动她的尊驾?一听是你,人家肯定不来。” “好吧,”戴红冷哼一声,清清嗓子宣布道,“根据我这几个月来的仔细观察,我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老方,你说舒姑娘是未来的山主夫人是吧,但我看来,他们两个好像不像是那种已经双双坠入爱河的年轻人,总感觉还蒙了一层什么。” 阴楚楚正在喝水,差点没喷顾月寒一脸,“不是,你大晚上找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 “这个谁不知道?”方南丹摸着下巴,“山主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没错,但是这方面他就很不懂,嘴笨的跟什么似的,连句情话都不会讲;这也就算了,连把人捧在心尖上都是暗戳戳的,做那些事,还不让人知道。” 方南丹来劲了,掰着手指头滔滔不绝,“小舒晚住的那清雪阁冷,他默不作声的把机关改了,把南面的温泉引到清雪阁下面,还不准我们说;雪夜山上的乌雀,夜里叽叽喳喳叫了多少年了,他怕吵到小舒晚休息,愣是一只不留全灭了;还有还有,堂堂山主,帮人打下手一起下厨,到现在也没看见他抱得美人归,也算神奇。” 戴红有点吃惊,他扫了一圈众人,“这些你们也看在眼里?我今天要说的,你们也都早就知道?” 大家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秦凰还笑眯眯地拍了拍戴红的头,“秦叔是过来人了,要是还用你提醒,秦叔不是白活了。” 戴红一滞,转头去看牛谷山,“不会吧,你也知道?” “我知道什么?山主有没有抱得美人归么?”牛谷山迷茫的反问,“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戴红不再理他,看向众人:“既然你们都知道,就没想过帮帮山主?亏你们还是他的手下,都想着不为山主分忧的?” “这事也要帮?”阴楚楚挑眉,往椅背上一靠,“这种忙可不敢乱帮,万一出了差错,里外不是人。” 顾月寒也赞同:“窗户纸还需自己捅破,外人少插手为妙。” “这都多长时间了?窗户纸也没捅破,山主真沉得住气,我看了都着急,”戴红摇摇头,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我们就做一点点努力,成了也算尽心了,不成就算了呗。” 方南丹有点动心,他一路看着易沉澜和舒晚过来的,若说不急是不可能的,“先说说你什么想法吧,别给搞砸了。” 戴红把麻花辫一甩,打了个响指,“我想着,从山主这边努力就不指望了,他本性难移,再说我也不敢往他身上动脑筋,我们可以从舒姑娘这边入手。” 他挑挑眉问,“你们觉得舒姑娘喜欢咱们山主么?” “喜欢吧,”顾月寒淡淡的说,“不喜欢还会跟他身边这么久吗?” “也不见得吧,你们男人就是自大,”阴楚楚不赞同,指指方南丹,“老方不是说过,当时山主在终山派都快死了,是晚晚好心把他救出来的,因为这个还被舒戚那六亲不认的老狗发江湖令追杀。她现在一介孤女,除了在山主身边,还能去哪?”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若有所思,“晚晚的心思也难说,不过她整日看着生龙活虎的,不太像个怀春少女。” “你们哪,就别在这瞎出主意了,”秦凰摇头感慨,一副凌驾于众人的样子,“这种事情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两个人的事,你们瞎参和什么?” “哎呦,又不是直接大大咧咧说出来,还不兴推泼助澜打打边鼓么?”戴红瞪了一眼秦凰,忍不住叹息,“秦叔你真是什么事都不上心,怪不得年纪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堂主。” “行。左护法的位子还空着,祝你早日飞升。” 方南丹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别扯远了,那就这么定,咱们敲敲边鼓,帮小舒晚开开窍,给山主制造点机会。成了皆大欢喜,不成……我们尽力就好。” …… 这日舒晚在执笔勾思新的甜点烹饪方式,就见方南丹和戴红在门口勾勾搭搭地探头探脑。 舒晚放下笔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方南丹鬼鬼祟祟的四处瞄了瞄,“山主不在吧?” “他不在,他去诛光殿画机关图纸了。” 如今易沉澜已经将雪山招修的功德圆满,比书中的速度还快了近三个月的时间。现在他每日和顾月寒商讨新机关的布置,所以没有与舒晚时时在一起。 方南丹和戴红放松的进来了,两人先是走到书桌前装模作样的夸了夸:“呀,你这字现在写的不错,咦——这是临的山主的笔迹吧?” 戴红将一让临摹的字帖举起来辨认了一下:“不会错的,山主的字苍劲有力,写来满纸的杀气,这字他是独一份。” 舒晚上去劈手夺过戴红手里另一张纸,她可不想一会听到他对自己的字“下笔绵软,笔锋犹豫”这样的评价。 “你们来找我什么事啊?”舒晚将写了一半的纸收好,问道。 方南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开门见山的说:“小舒晚,我一直以来都发现你有一个问题。” “啊?”舒晚懵了,“什么问题?” “我们感觉,你唤山主‘师兄’不妥,”方南丹摸着下巴说道,“你看,舒戚和山主已然不共戴天,二人原本就没有师徒情分,就连烈阳真经都是你传给他的。如今你们没有师兄妹的关系在,不应该再如此称呼了。” 这是他和戴红商量出来的一个办法,舒晚整日“师兄师兄”的叫着,很容易把二人叫出兄妹感情,兄妹感情可最麻烦了,这不就越叫越远了吗。 最好啊,把“师兄”去掉,就叫“阿澜”,这该显得多缠绵多亲切啊。 两人的如意算盘打的飞响,果然看见舒晚有点茫然地摸摸鼻子,“这个问题我真没想过,但是他会介意吗?不叫师兄……那该叫什么呢……” 方南丹和戴红一起给她递了个鼓励的眼神,舒晚抿抿嘴,勉为其难地说,“那我想想吧……” …… 晚上舒晚举着一个糖人去诛光殿,顾月寒看见她来了,立刻就像易沉澜告退了。 “阿澜师兄,我学会做糖人了!虽然可能不如外面卖的好看,但是我保证绝对好吃。” 嘶——习惯成自然,脱口而出的还是师兄。 易沉澜含笑接过糖人,端详了一下,温柔地低声道,“这是什么?五颜六色的,是芦花鸡?” “是凤凰。”舒晚木着脸说道。 易沉澜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点头道:“果然是凤凰,很像。” 他笑起来的模样生动鲜活,一双凤眸里仿佛落了星子,更显得他风采无双,本就是世间难寻的好颜色,这一笑实在叫人看的挪不开眼。 舒晚想,能叫他如此开心,便是自己窘一些,那也好的很啊。 “你尝尝看,小孩子都很爱吃的。”舒晚期待的推荐着。 易沉澜失笑,轻轻点了下舒晚的小脑袋,“难道我在你眼里还是小孩子么?” 那倒不是,舒晚笑盈盈的想着,只不过她惦记着易沉澜童年的时候一定没有吃过这些零食,不想让他与别人比短了什么。 易沉澜轻轻咬了一口糖人,原本显得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下去,“晚晚,我很喜欢。” “你喜欢,以后想吃就随时与我说。”舒晚一笑,眼角眉梢都染着欢喜。 “好。”易沉澜摸摸舒晚的额头,举着糖人回到书桌前,执笔继续在纸上勾画。 舒晚的目光落在身边的书桌上,看着成堆的图纸,凑过去看了几眼,“这么复杂,设计机关阵好难啊,阿澜哥哥。” 易沉澜手一抖,顿时原本一笔很笔直的线条歪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ok,晚晚从天然撩升级为天然撩plus。 第65章 美梦延续 易沉澜一转头, 只见舒晚的神色正常,一脸认真的等他回话。 他微微启唇,有些艰难地问:“晚晚, 你刚才……唤我什么?” “阿澜哥哥?”舒晚试探着叫道,“方南丹他们跟我说了,现在还叫你师兄的话, 会不太妥当。嘿嘿,他们要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个。” 说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今日被那两人一提,弄得舒晚也不知道叫师兄是不是不太好, 万一易沉澜是让着她呢?心里介意也没有告诉自己。 但是也不能把“师兄”去掉直接叫“阿澜”吧……那、那也太亲热了。舒晚光是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 都觉得心跳加速, 脸上莫名的热,嘴角有隐隐上扬的趋势。 易沉澜指尖微微用力, 手中的笔杆被他捏的微微变形,他呼吸有些急促, 侧头看了一眼舒晚,抿唇道,“晚晚……” 易沉澜舌尖顿住, 半晌才继续说,“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我都不介意, 不必理会方南丹他们那帮人的胡言乱语。” 得到他这一句保证,舒晚弯着眼睛笑了:“你不介意,那还是叫你师兄吧,我都已经习惯了。” 直到晚上就寝之前, 易沉澜心中仍然还时不时回荡着那声娇软清脆的“阿澜哥哥”。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晚他就做了一个他一直不敢想梦。 …… 熟悉的雪夜山褪去了以往的冰冷与坚硬,处处挂满了火红的“囍”字,漫山遍野都是喜悦与祥和的意味。 如玉的月光温和倾泻下来,给易沉澜清雅出尘的容颜添了几分柔和,映的他恍若光临凡间的月下仙君。 易沉澜心中蓦然一动,他低头去看自己的衣着,待看到满目的大红之色时,他的眼睫微微一颤,慢慢地抬起眼眸,盯着眼前贴着“囍”字的、紧闭的门扉。 易沉澜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忍不住一阵口干舌燥——即便他清楚自己身在梦中,他也无法控制身体的微微战栗。 易沉澜尽量让自己的手平稳一些,轻之又轻的推开了那扇门。 他缓缓的走进去,小心翼翼怕打碎了这个珍贵的梦,看见意料之中坐在床边蒙着红盖头的姑娘时,易沉澜呼吸一滞,慢慢靠近。 他感到自己的嘴微微张合,声音低哑至极:“晚晚,抱歉,让你久等了。” 床边的姑娘小手交握着,闻言她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虽然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易沉澜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疼惜:“阿澜师兄,我等的不久。” 她向自己伸出手,“阿澜……你过来。” 易沉澜立刻挪动脚步,屏住呼吸靠近了他的新娘。 身边的姑娘将他显得有些沧桑的手掌温柔的捧在手心,攥住他的指尖珍重的揉了揉,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阿澜师兄,我只等了你半个时辰,可是你等了我好久。”她将他的手拉到唇边,怜惜一吻,语气郑重而认真: “阿澜师兄,我再也不会让你等我这么久,永远不会让你难过了,我一定要让你做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易沉澜看着自己的手覆在红盖头之下,手指上传来无比柔软的触感,他虽然没太听懂舒晚所说的话,但却感到了心脏处如同尖刀刺穿般的痛楚,那把刀好似在来回拉锯,割的他一颗心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易沉澜微微弯下了腰,却不能缓解一二。 “阿澜师兄!你怎么了?”耳边传来担忧的声音,易沉澜喘了口气,忽然将人狠狠抱在怀里。 他眉心拧着,隔着鲜红的盖头一遍遍吻着心爱的姑娘,听见自己破碎哽咽的声音从唇边溢出:“晚晚,你不用对我很好很好,我只要你活着……” “我知道,阿澜师兄,我知道,”怀中的姑娘软声安慰着,她抬手擦去他眼尾的泪痕,扯一扯他的衣袖,“阿澜师兄,别哭啊……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不掀盖头么?” 易沉澜忍着心口模糊而尖锐的痛楚——他甚至不知这痛苦因何而来。 他将目光落在眼前这大红的盖头上,凤眸中终于忍不住染上些欣慰和欢喜,“晚晚,我现在就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