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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毓地声音很轻,也很肯定,不带什么抱怨的意味,一字一句,却像一把把利剑,穿透周宏远心口,他用力握着拳头,“是我不好,我毁了你。” 程毓对这个说法很是不满,他用力抿了一下嘴,接着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一副疲惫至极的姿态,“你没有毁了我,我现在过得好好地。” “叔叔,你后悔么。” 程毓说得坦然,“不后悔。宏远,我做过得事情,我都不后悔。” 周宏远用力地摇了一下头,“叔叔,我后悔了。我一开始就不该把你拖下水,不该扰乱你的人生,不该打搅你的生活——” 程毓极快的打断了他,“收养你也好,治好你的眼睛也罢,统统是我自己做得决定。你没必要这样。至少,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些怪过你。” 周宏远别过头去,程毓是不会因为这些而怪罪自己,可程毓却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他眼睛中闪烁着泪的晶莹,“可是我怪我自己啊。” 程毓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是该好好怪怪你自己。” 周宏远抹了一把脸,回过头来,盯着程毓,他声音坚定而决绝,“叔叔,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没有程毓,他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李艳华和周云伟夫妻的阴影,他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肮脏破败的周镇,他可能现在只是个搬砖工,或者水泥匠,在风吹日晒中煎熬,更何谈那些野心与抱负?周宏远非常清醒,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清楚这些,只是那些年他被浮华遮住了眼,被名利蒙住了心,他将这些恩情弃如敝履,还妄图得到安宁。什么月亮和六便士,他根本不配说起月亮的名字。 程毓看了他两眼,轻轻摇了几下头,“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一切,你的钱、你的房子、你的迈巴赫,在我这里统统一文不值。” 周宏远当然知道程毓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如果他在意,他不可能在还是一个穷学生的时候收留自己;如果他在意,不会心甘情愿地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予自己。诚然程毓没什么钱,至少跟自己比起来没什么钱,可钱在程毓这里,恰恰是最没价值的。可周宏远已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弥补程毓了,他能给的,除了金钱以外,就只剩下这颗卑劣而肮脏的心了。 周宏远的声音轻柔无比,他放低了姿态,用尽卑微,“叔叔,这些我知道。我想让你活得更轻松,过得更舒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程毓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古怪,“我现在活得挺轻松,过得也很舒服,只要你少说几句话,我就再没什么要求了。” 周宏远听了这话,张了张嘴,再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程毓接着说,“你的错误,我已经没心思再想了,想了也没意义,我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他不爱波澜壮阔,不喜聚散离合,他只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必欢愉,也再无伤悲。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边又要凌晨两点了。今天收到一个长评,挺打动我的,我想了很多,也反思了很多,谢谢你的认真与期待,也很抱歉没能达到你的期望。有挺多话想说,不过今天实在太晚了,明天会回复你的!晚安~ 第80章 九月的一个周六,周宏远接到了王守国的电话,挂掉电话后,他强力压住心中翻涌的狂喜,连夜赶回北京。 蛰伏百日,这个属于他的时代,于他亲手送上市的企业,缓缓拉开序幕。 周日一早,周宏远时隔几个月后第一次与万清集团的缔造者在办公室中密谈,两个人神色凝重,一连聊到深夜。 周一的例会,周宏远作为财务总监意外的没有出席,反而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了一整天,直到深夜,这间办公室的灯,是整座写字楼最后一个熄灭的。 每个人都惴惴不安,关于周宏远重返万清核心圈儿的传言甚嚣尘上,以杜军书为首的天津老旧派更是愁眉不展。诚然杜军书与王守国是多年过命的交情,可兄弟之间不可同富贵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杜军书与王守国之间还夹着个十亿量级的上市公司,当初的情义还剩下几分,杜军书自己也没谱。 杜军书在万清奋斗了一辈子,从几万的营业额一步步陪它成长为行业内的翘楚,更在去年实现了A股上市的宏愿,何况他还有无数天津一路跟来的“老将”支持,可谓是势力颇深。杜军书手下的子弟兵不在少数,此时他自是不能自乱阵脚,就算周宏远重获王守国的青眼,他们的利益,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动摇的。 与杜军书的如临大敌不同,王东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是王守文的亲儿子,万清掌门人的亲侄子,老太太的心头肉,就算王守文要整治万清,“自家人”的利益,也绝不会受到影响。这点,王东清楚,王守文更清楚,只要老太太不死,他们的地位就永远不会发生变化。中国以孝治国,王守国再厉害,也怕被人戳破脊梁骨。 周三,十点一刻,王守国召开紧急高层会议。周宏远穿了身印着深蓝条纹的华伦天奴西装,踩了双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甚至还饶有兴致的抹了发胶,他一扫往日颓靡,气定神闲地出现在万清24层会议室。 王守国亦与往日有所不同。他眼神尖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前些日子,大华医院的招投标我们失败了。原因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像是天生克我们万清一样,以每件低于我们五分钱的价格中标。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么?王东,你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