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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禧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窗外刺眼的阳光一下让他有些适应不来,抬起手想要遮住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酸痛得厉害,可能是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伤了肌肉。 昨天…… 记忆如同潮水,铺天盖地向他袭来,大脑不堪重负,每一次思考都让他神经抽搐着发疼。 这种感觉有些脱离控制,梁禧拧着眉毛,努力想要回想,却只能回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一旦想要将它们按照逻辑整合,就会感到疼痛难忍。 屠夫昨天敲在他护面上的那一剑用力实在很大,他敲上来的一刻,梁禧的耳朵就在不停鸣叫,左侧的耳朵仿佛失聪,而后面陆鸣川扑上来的动作又让他再一次磕在地面上。 两次叠加,不用别人说,梁禧也差不多知道现下的情况——脑震荡是跑不掉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外面争执着的人声还在继续。 他轻喘着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病号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梁禧的动作很轻,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外面争执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早做什么去了?现在又在这里逞英雄!” “他不是早也没告诉你?”陆鸣川的声音清冷磁性,很好分辨。 “如果不是被外面的人拦着,我也可以救他,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地做个老好人,你明知道……” 陆鸣川打断了他的话:“你可以救他这一剑,但是违约金呢?况且,如果不是我,你觉得那个老头会这么轻易放你们走?” “你!”白煦舟被他一句话噎回来,他的目光复杂,瞪向陆鸣川。 梁禧站在病房的门口,手掌扶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动作顿在原地,流露出几分不知所措。 什么意思?陆鸣川帮他付了违约金吗? 那可是三百多万啊……他要,他要怎么还呢?而且,那个时候陆鸣川又为了他流了那么多的血…… 明明已经决定疏远,然后现实却是两个人之间似乎纠缠得越来越深,陆鸣川真的对他太好,这样的“好”如同飞窜的火苗勾引飞蛾,理智与感性交错,超负荷运转的大脑于一瞬间崩溃,梁禧没忍住抱住头,跌坐在地上。 门内的动静很快引起外面两个人的注意,白煦舟先一步开门,冲进病房:“哥!” 梁禧坐在地上缓了一下,这才摇摇头:“没事,刚才没站稳。” 又是一阵脚步声,梁禧顺着陆鸣川的裤腿向上看去,正对着就是他半裸的上身,左侧肩膀处缠绕着一圈白色的绷带,由肩头绕至前方的胸膛,斜裹住右侧的胸肌,由从后背绕回去…… 这样的画面冲击力实在有点大,梁禧几乎是在瞬间就慌了神,他瞥开目光,不敢看陆鸣川。 “年年,我们聊聊。”陆鸣川沉着开口。 白煦舟下意识挡在梁禧前面:“你要干嘛?我哥刚醒,还很不舒服,依我看你要是没事就自己回去歇着。”一串话说得飞快,生怕要陆鸣川抢了先。 陆鸣川皱眉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梁禧坐在床头开了口:“小白,你先出去帮我问问医生,看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是在支开白煦舟,他怎么不知道。 白煦舟转头看向梁禧,目光中带着点恳求:“哥……” “我知道。”梁禧扶住自己的额头,或许是脑袋受伤没恢复,梁禧在那一瞬间真的觉得好累,他拍了拍白煦舟探过来的头,“我只是要和他谈一谈违约金的事,你放心。” 在白煦舟一步三回头离开之后,病房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梁禧蜷起腿坐在床头,脸色苍白。 陆鸣川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双腿交叠,毫不在意自己赤裸的上身,要不是他身上还绑着绷带,任凭谁也难将他与病患联系起来。 两个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视线在空中交汇,像是都在等对方先服软。 最终还是梁禧撑不住,他叹了口气,指着病房旁边的柜子:“那里面应该还有备用的衣服,你先披上吧。” 陆鸣川“嗯”了一声起身,神色自然走到衣柜前面,用右手从里面拽出一件病号服,试图披在身上,却由于左手的伤怎么都没有办法让衣服落在身上。然而,他的动作仍旧不紧不慢,一遍又一遍尝试,像是故意在给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发难。 梁禧是真的快要哭出来,他伸出手:“算了……你过来,我帮你。” 陆鸣川一言不发,走到他跟前,顺从地背对梁禧半蹲。 漂亮的蝴蝶骨大喇喇暴露在梁禧面前,上面的绷带如此刺眼,左肩头处,白色的绷带下方似乎有血洇出,让人看了就觉得发怵。 梁禧知道陆鸣川这是在故意折磨他,用这种方式不断提醒着他这伤口的由来。他颤抖着手接过病号服,单薄的布料,被他摆弄好几下才顺利落在陆鸣川的身上。 在此期间,陆鸣川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一开始说要和梁禧谈话的不是他一样。 “对不起……” 直到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鸣川才终于没忍住回头,一回头就对上梁禧蓄着泪的双眼。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从旁边的床头抽了纸巾,按在梁禧的眼眶下面:“你现在最好不要有大的情绪波动,不然一会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