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这晚,傅同睡得不太好,断断续续的梦一直持续到了快天明,一会儿梦到他捧着花别进傅潜渊的龙角里,在后者纵容的眼神里晃着尾巴笑,一会儿又梦到他和温琅抱着滚在一起,而傅潜渊沉默的站在角落里,旁边跟着温融和秦景深,手里似乎还提着几把带着寒意的刀。 傅同:“……” 于是隔日醒来,傅潜渊看到的就又是一只丧丧的崽。 他把粥盛出来,连同傅同喜欢的几碟小菜一起放到了桌上,做完这些后唤了一声,看到小崽崽没动,便过去俯身把他抱在了怀里:“怎么了,没睡好?” 不仅没睡好,还受到了惊吓。 简直……嗯,不堪回首。 傅同抬爪揉了把脸,不想面对,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看他不想说,傅潜渊也就没再问,垂手揉了揉崽崽背上的小软毛儿,抱着他坐到了餐桌后面。 二十分钟后,桌上的粥和小菜都见了底,白绒绒的小崽崽眯了下眼,软软的,很满足。 傅潜渊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到傅同的模样,一颗心霎时间软成了水,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崽崽,困么?困的话就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傅同夜里没睡好,其实有点困,但也不想睡:“十点要和温琅一起去见宋青禾,睡着了没吵醒很难受……我想先看会儿书。” 他说的是鸿鹄的笔记和之前在藏书室里看过的那两本史书,特意让樊休带过来的。 傅潜渊嗯了一声,抱着傅同站了起来,不过没去卧室,而是去了书房。 在傅同刚搬进来,不让傅潜渊进卧室的那段时间里,后者一直是在这里将就的。 傅同心里有点好奇,但面上半分未显,假装不经意的朝周围扫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唯一不太对是角落里的那个大画架,他以前也见过,原本在外面窗边放着,是后来才被傅潜渊搬进来的。 傅同百无聊赖的收回视线,听着傅潜渊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这里的光线比较好,樊休送来的书就在桌上,崽崽,先在这里看吧,困了再回卧室。” 说着,他把傅同放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上面垫了很多软垫,加起来的高度正好让小崽崽看到桌面,背后还放了两个毛绒绒的抱枕,好让他舒服一点。 傅同抬爪在上面按了一下,抱枕和软垫的毛很软,爪子一按就陷了下去,小崽崽很喜欢这样软绵绵的触感,点了点头,难得对前男友态度好了点:“好。” 傅潜渊揉了揉他的头,之后就没再打扰他,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傅同一只崽,他晃了下尾巴,爪子稍稍一勾把面前的书页翻开,却没继续看,而是转过头,慢慢把视线落到了角落的大画架上。 这个……会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傅阿崽:“这个会是什么呢?” 傅潜渊:“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77章 第077次太磨人 在傅同的印象里, 傅潜渊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偏爱的物件,那些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少数几件被放在心上的也都是孟歧从前送给他的。 但这个画架不一样。 在刚搬进来的那段时间里,傅同经常看到傅潜渊站在窗边低眉敛目的看着它,眼底面上藏着无数难以言说的情绪, 只一眼, 就让人觉得无比揪心。 或者说, 让曾经是孟歧的傅同感觉很揪心。 傅同那时候就很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但傅潜渊的视线总无时不刻的停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偷看的机会,而现在,前男友不在,画架离他也只有两三米的距离。 所以……究竟是看, 还是不看呢? 傅同目光沉沉的停在画架前,抬头看着上面的遮尘布,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不看的话,心里其实很想看,但要说看, 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妥当? 其实是。 但前男友都狗的那么坦荡了,他这边稍微不太妥当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绒小崽崽晃了下尾巴,很坦然的为自己将要进行的不妥当行为找好了借口,想通了,心里自然也就没了任何负担,爪子稍稍往上一勾, 画板上的遮尘布被掀开大半,画上的内容便不加任何掩藏的映入了傅同的眼睛。 涧水,小花,远山。 还有用那么亲密的姿态缠绕在一起,和彼此额头相贴的龙和小崽崽。 画上种种包括这幅画本身,于傅同而言都不陌生,因为傅潜渊的微信头像就是这个,但和缩小版的四方格头像相比,面前的画显然要清晰很多,以至于傅同都能看见上面崽崽细软的绒毛,苍龙身上温玉一般的龙鳞,还有他们望向彼此时眼里的温软和脉脉情意。 就算只是一副画,那些情绪还是能被画外的看在眼里,融进心里。 那当初那个作画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它画下来的呢?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心里的一瞬间,傅同恍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副画也仿佛带了温度,滚烫的铺在他心上,直让一颗心在四周寂静里不受控制的砰砰作响。 傅同近乎仓惶的别开了眼,不想再看,爪子往回一收,散在旁边的白布重归原位,把画上的种种温软尽数遮去了。 但眼睛看不见,不代表心里不会想。 白绒绒的小崽崽重新趴到软垫上,面前的书被翻到之前看到的那页,却没了继续往下看的心情,满脑子都是刚才画上的龙和小崽崽,心也乱的不得了。 傅同:脑壳痛。 而这么一痛,就一直痛到了九点四十。 温琅那边提前发了消息来催,傅同简单把自己拾掇了一下,没让傅潜渊送,自己打车去了和温琅约好的地方,十点钟,两个人在宋青禾家楼下碰面,傅同摘下口罩,下一秒,很明显的看到温琅的眼神变了。 傅同:“……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我只是很震惊。”温琅往前几步,视线在傅同身上来回打量了几圈后,忍不住啧了一声,“不是我说啊,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沧桑成这样了?发情期那么磨人的么?” 傅同面无表情:“这么想知道的话,你自己去感受一下不就行了?” 温琅笑眯眯的晃了晃手指:“那可不行,你也知道的,像我这么听话懂事的人,怎么可能做早恋这种事呢?” 听话懂事? 不可能早恋? 这下啧的人就成了傅同:“那秦先生是怎么回事儿?” 温琅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没必要:“秦先生怎么了?我们之间只是简单的投喂和被投喂的关系,你再乱说我就要告黑状了啊。” 傅同:“……要点脸行么?” 温琅没说话,摸着下巴笑了笑,觉得面对面怼人就是这点不好,不能用表情包,否则这时候甩个[略略略].jpg过去该有多好。 真是太可惜了。 所以下次微信聊天的时候还是多发几个好了。 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决定,再看看傅同难言又憋屈表情,饕餮陛下好心情的笑了笑,决定见好就收,就没再继续怼他,往旁边稍稍让了一步:“好了嘛,既然来了这里就那正正经经的谈工作不好吗来,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做什么……总之之前的话题暂且打住,老师还在楼上等着我们,来工作狂先生,走吧。” 两个人便上了楼,一左一右的站在宋青禾门外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刚才还凶的不得了的小崽子瞬间成了小奶狗,带着笑朝面前的人眨了下眼:“老师,想我没有啊?” 宋青禾从教近十年,但年龄其实不算大,刚过三十,只是上学早毕业早教书也早罢了,出身书香世家,温文尔雅,倒是和温融很像。 傅同在温琅之后朝他问了好,莫名又想起了江阮,也是面上看起来和温融很像的人,但接触多一些就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傅同到现在都分不清他究竟是敌是友,有什么打算。 宋青禾笑了笑:“知道我想你了还不来的勤一点?好了,别在外面闹,先进来吧。” 傅同在他的声音里回过神,应了一声后,和温琅一起走了进去。 他是宋青禾心里中意的人,这次过来不用试镜也不用走那些有的没有的过场,就轻松了很多,宋青禾简单给他说了下角色人设和想要的感觉,傅同也时不时的说几句,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在那里聊着,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宋青禾先停了声,然后眉目温润的朝傅同笑了:“傅同,合作愉快。” 这就是定下了。 宋青禾是个利落的人,心里觉得傅同能行也就不拖沓了,回身去了书房拿合约,他不在的空当里,温琅往傅同那里挪了挪:“我觉得你在演戏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刚才对角色情感揣摩的挺准的啊。” 傅同笑了下,没说话,温琅在人物情感揣摩方面是王者段位,能用眼睛演戏的大佬,在他面前说自己揣摩的准,简直是太好笑了。 但他的沉默落在温琅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温琅抱紧怀里的保温杯,话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没事儿吧?” 傅同不明所以:“什么?” 温琅话说的就更谨慎了些:“就是……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我怎么觉得,你……过得有点不太好呢?” 不是温琅想得多,实在是傅同现在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多想—— 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沉重的青色,之前常带着的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散的半点不剩,整个人身上都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 温琅觉得傅同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说完窥见傅同突然垂下的眼,对自己刚才的想法就更肯定了:“要不你给我说说?至少说出来心情能好一点吧。” 小崽子难得这么体贴,傅同瞥他一眼,心里倒是有了些别的想法。 想了想,他垂下眼:“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陆川前不久也给我揽了个剧本,剧情和人物关系稍微有点纠结,你知道的,我以前没演过戏,有点把握不住,怕到时候丢人,挺愁的。” “多大点事儿,要不我帮你分析分析?” 傅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嗯了一声,在心里酝酿了几分钟后,把他和傅潜渊的事用旁观者的角度模糊着给他说了。 听他说完,温琅沉默了下:“你……你确定要接这个剧本?这剧情和人设也太俗了吧?” 说完还觉得只说俗不够贴切,接着补充:“俗,俗不可耐。” 傅同:“……” 傅同强行忍住把面前这只崽打一顿的冲动:“让你分析你就分析,怎么那么多话呢?” 温琅怂了下肩,本着照顾特殊时期老年人的想法,决定暂时不怼他:“剧本结局是什么样的?” “……还没定。”傅同抿唇扯谎,“编剧和导演都是随意流选手,结局要在后续推进后才能定,另外他们还想听听我的意见,说不定……结局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么不靠谱的剧组……有点儿意思啊。 温琅摸了摸下巴:“那就这样好了,剧情背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来,现在先把自己往角色里代入一下,想一想,如果你和那人在一起了,心里是什么感觉?” 傅同低下头,半晌,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还隔在那里,面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在意,就算在一起,也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了。” “再换一下,你和那人结局没在一起,然后这里有衍生出来的两种假设,第一种假设,你始终忘不了他,独自一人走过余生,什么感觉?” 傅同眉头皱的更深。 “第二种假设,你放下了那段往事,并且又遇到了另一个能与你共度余生的人,你们一起走过了许多年,后来有一天,你们因为搬家或者其他原因,无意间翻出了那人来过的痕迹,你的爱人问你他是谁,而你笑了笑,说那只是个从前的朋友,不重要……这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 一瞬间,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傅同勉强笑了下,这次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无端有些哑:“……挺戳心的。” “这几种结局里,哪个最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