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
“这是天在助我们。”那人笑道。 宁蕴紧了紧披风,转身离去,下了城楼。 有潘芸熹母子在军营,帐篷里笑语喧嚣,不远处却有肃穆的侍卫,军营里不能乱走半步。 月色很明媚,亮堂堂照着大地,琼华如水般温柔。 陆晚晚靠在小榻上,默想谢怀琛。 若他得知困扰大军的难题迎刃而解,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谢怀琛在整队,准备渡江。 一切准备完毕,次日前往乌兰桥。 谢染和他都累了好几天,有几分筋疲力尽的意味。 对郁云天冷漠的态度,谢染颇为不满。 “这个郁云天,目中无人,竟然这样对我们。”他气得哼哧哼哧地说道:“如果不是将士们守卫边疆,他哪来的机会安安稳稳地做生意。” 谢怀琛目光沉沉的,说:“人各有志。” “将军,难道你就不气吗?”谢染问道。 “气,当然气。”谢怀琛道:“但船是他的,愿意借是情分,不愿借是本分。盐帮在江南广施仁义,备受百姓好评,不能因为他一次不帮助我们就恨上他们。” 谢染微微张着嘴,有几分讶异。 他怀疑眼前的人是否真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镇国公府小公爷,他竟然开始讲理了? 即将回到营帐,他敛起了脸上的愁容,极力抽出一抹笑意,走近营帐内。 裴翊修冲了过来,扑进他怀中,喊道:“谢叔叔。” 他以前很怕谢怀琛,他站在陆晚晚身边的时候,眼神很冰冷,又很可怕,仿佛周围的都是张牙舞爪的怪物,随时会扑到她身上吸她的血。 后来他经常和裴翊修一起闹,他便知道了,谢叔叔只是看起来凶,其实对他很好。 他放下了戒备之心,和谢怀琛相处融洽。 谢怀琛将他揉进怀里,问:“今日可有好好习武?” 裴翊修一直点头:“习武了,刘校尉夸我很厉害。” “乖,回头我再考你,自己去玩儿吧。”他摸了摸裴翊修的后脑勺,将他放到地上。 他走到陆晚晚和潘芸熹的身旁,问潘芸熹:“潘姑娘如今有什么安排?可有去处?若是没有去处,我会将你和修儿安顿好。” “出什么事了吗?”陆晚晚明知故问。 谢怀琛说:“后天我们就要拔营,前往戎族,潘姑娘同行恐怕多有不便。” “可是军粮怎么办?”陆晚晚皱眉。 他淡淡一笑,笑得毫无破绽,说:“放心吧,我有办法。明日我先运军粮,后日你随大军北上,可好?” 他有一种感觉,背后有只手在推着他,推着他往乌兰桥走去,他无法抗拒,只能往那条命定的轨迹走去。 但谁也不知道那条路上会发生什么。 桥他已经派人看了无数遍,也修缮了数次,他不知道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如此强烈。 轻烟笼罩着他深邃的眉眼,看不清他的情绪。 陆晚晚嫩白的手微微发颤。 “夫君。”她还想再问什么。 谢怀琛却打断了她的话:“今日潘姑娘在此陪你,我还有些要事急需处理,先走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自从到了安州,陆晚晚就一直心神不宁,睡不好,没什么精神。 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不安,他匆匆离去。 陆晚晚坐回榻边,装作若无其事。 潘芸熹轻声安抚她道:“谢将军是怕你担心。” 陆晚晚微微点了下头,站起身,说:“你和修儿先睡吧,我要去找一下沈寂。” “这么晚了?”潘芸熹道:“我陪你一起去。” 陆晚晚略一思索,道:“也好。” 她们将裴翊修送到白先生帐篷里去,连夜骑马去到沈家别院。 沈寂为了哄徐笑春,化名陆越,在安州找了处别院给徐笑春暂居。陆晚晚和谢怀琛到了安州之后,“陆越”好巧不巧地在这当口生了病,徐笑春留在别院照顾他。 两人到了沈家别院时,徐笑春正在骂沈寂:“沈寂这个王八蛋,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老使唤你去做事,我找他算账去。” “徐兄弟。”陆越轻咳了几声,喊住她,虚弱地说:“我是军人,听命行事是天职。” “那他也不能把你当牛马一样使唤!”徐笑春直皱眉毛。 小厮领着陆晚晚两人,将将走进院门,便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声音。 “军营里不都是如此,将女子当男子使唤,男子当牛马使唤。”陆晚晚笑着走进来。 第108章 中毒 徐笑春不察陆晚晚到了, 一时又羞又恼,手下一颤,捧着的药碗差点翻了。她拿起小几上的帕子擦了擦手,问道:“嫂子, 你怎么来了?” 陆晚晚道:“你久不归家, 我想你得紧, 故而过来看看。” 沈寂还在一旁, 看到陆晚晚他眉头微微一皱, 暗觉不好。 “公主, 可是谢将军大军出了事?”沈寂开门见山, 问道。 陆晚晚抱着胳膊,修长的手指搭在臂弯顺滑的锦缎衣料上, 听着他的话, 微笑着开口:“安州出了内奸。” “内奸?”沈寂陡然拔高音量,神情不解:“可揪出来了?” “浮在水面上的已经找出来了, 但背后之人还潜伏着。”陆晚晚坦然而言, 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知沈寂。 “我怀疑背后的人最终目的是引谢将军前往乌兰桥。”陆晚晚按了按跳得厉害的太阳穴,道:“所以,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沈寂笑了笑,道:“帮你什么忙?” “第一,今天晚上你在府衙里闹出些动静, 闹得越大越好。” “第二,明日乌兰桥,请你助谢将军一臂之力。”陆晚晚顿了顿, 又说:“我需要你带三千兵马暗中支援谢将军。” 沈寂慢慢收了笑,他打断了陆晚晚的话:“公主是怀疑内奸出在府衙?” 陆晚晚怔了怔,眉头微皱,轻叹道:“我也不知道,但内奸不是在官府就在军营,我的手伸不到官府去,所以要你帮忙。” “何必这么麻烦?你只要向皇上撒个娇,他就会出手,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说起皇上,陆晚晚心底微暖,她说:“他能护我一时,却不能护我一世。” 更何况,他有他的江山要守,自然不能事事麻烦他。此处天高皇帝远,惊动皇上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半晌,沈寂神秘莫测地笑了,道:“是,公主放心,在下一定竭力助谢将军。” “不是竭力。”陆晚晚唇角微扬:“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夫君的性命,交到你手中了。” ———— 宁蕴议完事,已经是三更天,他歇在屋里,半倚半靠在罗汉床上,单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则展开了一轴画卷。 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手中端着两盏茶,他扫了一眼宁蕴手中的画卷,果然又是陆晚晚的画像。他将茶水推到宁蕴面前,阴恻恻地笑着说:“宁太守对谢少夫人真是情深义重。” 谢少夫人? 不,她是他的。 宁蕴不紧不慢地将画卷收好,慵懒问道:“都准备好了?” 他坐到宁蕴对面,道:“万事俱备,明日便是谢怀琛的死期。他一死,你还愁不能抱得美人归?” “谢怀琛已经出发了?” “半个时辰之前,我们的人就看到他带着队伍从军营出发。” “阿琛这个人重情重义,真是可惜了。”宁蕴惋惜地叹了口气,随意拨弄着茶盏,陷入深思之中。 上一世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一起浴血奋战,汗洒疆场,扶植宋清斓登位。 若没有陆晚晚,宁蕴根本不会动他,他们还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可如今他占有了他的妻子,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情意,他自然不必心慈手软。 侍卫在外面禀告说是军营出了事。 宁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杯盖和杯身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朝身侧之人使了个眼色,命他退到屏风后面,单独见来人。 “出了什么事?” “大人,军营里连夜又在审内鬼,这回就连官府的一干人等也被带了去,沈将军让你过去一趟。” 宁蕴饮了一口茶,热茶入口,一股暖流贯穿全身。他取过大氅,不紧不慢地披在身上,站起来说:“走吧,过去看看。” 军队和官府都忙了一宿。 安州府衙审讯室里,安州自上而下一干人员都在,查了一宿,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 天将亮时,陆晚晚去了安州府衙。 沈在熬了一夜,双眸血红,尽是血丝。 “沈将军,如何?”陆晚晚亦是满脸倦色,看上去疲惫不堪。 沈在摇了摇头:“末将有辱使命。” 陆晚晚早料到如此,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对药材和粮食下手,说明他们早有万全的法子。 她摇了摇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既是如此,让他们先散了吧,不可耽误安州军政要务。” 沈在道是,便让人都散了。 陆晚晚微微蹙眉,退到府衙外,裴翊修和潘芸熹在等她,见她出来,裴翊修就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