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等我把外祖家的财产弄到手。”她声音低低的,细若蚊呐:“我就嫁给你。” 谢怀琛嘴角一勾,忽的倾身过来,凑在她面前,说:“国公府的钱够你挥霍好几辈子的。” 他温热的气息流转在耳畔,酥麻酸痒的感觉从脚板心窜了起来,幸好她是坐着的,否则双腿一软,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 “那不一样。”她心绪浮动。 “有什么不一样?” 陆晚晚答得干脆:“我外祖的钱是被人算计了去的,外祖和舅舅死得不明不白,我得替他们讨回公道,舅母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我得为她讨回岑家的财产。再说了,女子嫁人不带嫁妆怎么在婆家立足,还不得被你欺负死。” “什么?”谢怀琛纳闷。 陆晚晚见他一脸茫然,不似装的,顿时困惑不已,难道谢夫人什么也没跟他说过? “谢夫人没跟你提起过我的事情吗?” “母亲从不在人背后说三道四。”谢怀琛道。 此话一出,陆晚晚对谢夫人更是敬重有加,她立身端正,是位极其让人敬重的长辈。 她眼眶微红,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我家的事,真是好长一段恩怨呢,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谢怀琛直愣愣地看着她,那红了眼眶的小模样让人心如百爪挠心。 他嗯了声:“不急,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我等你慢慢说给我听。” 陆晚晚抬起眼眸,和他目光相对。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可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让陆晚晚无比安心的气息。 让她觉得,可以信任他、可以依赖他。 她认真又严肃,点头:“嗯。” 谢怀琛还是跳窗离开。 陆晚晚目送他跳到窗外,谢怀琛忽的想起什么,他转过头,笑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对了,陆晚晚,我不会欺负你的,我爹立了家规,犯了要家法伺候的。” 他笑得张扬,转身走了。 陆晚晚轻轻合上窗,她靠在墙上,脸颊烫得厉害。 镇国公府有她理想中家的样子,严肃护短的爹,慈祥和善的娘,还有性情洒脱的谢怀琛。 他们互敬互爱,互相扶持,那才是一家人。不似陆家,每个人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冷漠又无情。 她喜欢谢怀琛,也喜欢镇国公府。 她看到温暖璀璨的日子就在触手可及的咫尺之外。 只要从陆建章手里夺回岑家的财产,对舅母有了交代,将她接进京城,她便可以去往她喜欢的地方了。 很快了,她已看到光芒。 ———— 陆锦云听说有男人翻墙进了陆晚晚的院里,哥哥却没搜出人来,她起了疑心。 一个大活人肯定不会凭空消失,这个人肯定和陆晚晚有莫大的关系。 说不定他是陆晚晚私养的汉子,再或许他和母亲的死有关。 不论哪种,对陆锦云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她让香棋盯紧陆晚晚的后院。 香棋有些忐忑,二小姐和大小姐斗智斗勇这么久,根本就没占过上风,她一直败退,溃不成军。王总管死了、大夫人死了、风轻死了,就连云俏,她对二小姐忠心耿耿,上次还是被她无情地关在屋里,被黄蜂蛰得奄奄一息,云俏中了毒,二小姐去要解药,救了自己,放任云俏不管。 她今天上午还去看了云俏,她已然没了人样。 二小姐没拿她们这些丫鬟的命当命,只拿她们当牛马一样驱使。 动辄还要打骂。 “大公子说那人翻墙过院还会武功,我……万一被发现了……” 陆锦云不满:“你不会离远一点吗?看清了是谁,去了哪里,你就回来。” “可是……”香棋还是怕。 陆锦云疾言厉色:“还有什么可是的!你娘不是害了天花,你还想不想要银子给他看病?” 她戳到了香棋的痛处,前日家里来人,说她娘害了天花,她原想先支半年的工钱,再告假回去伺候阿娘,可陆锦云不让。她身边如今没有可用之人,香棋算一个。 香棋面露惧色,脸色雪白,轻轻咬了下唇。 “是。” 她没有法子,娘亲还指着药钱救命。 香棋藏在长思院外的花丛里,眼睛密切地关注着后院的动向。 谢怀琛出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 可因隔得远,她没看清是谁。 眼见谢怀琛驾轻就熟出了陆府,她疾步跟上去。 香棋跟得很笨拙,几乎一出府谢怀琛就发现了,如此拙劣的跟踪手段,也好意思出来献丑? 他一时玩性大发,不疾不徐在前面走着,让她堪堪跟上。 他左拐右绕进了一处胡同,以足点地,飞进了一家宅子后院。 香棋跑上来,谢怀琛已踪迹全无。 她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若有所思。 此时,小门“哗”一声被拉开,从里头走出来几个人。 第48章 倒戈 正中的是一个脂粉厚重, 涂着大红唇的中年女人,她眼睛格外妖媚, 瞥了香棋两眼,笑盈盈地问道:“小姑娘, 你来找人吗?” 香棋吓得面容苍白如纸, 她慌忙摇头:“我迷路了, 不知道怎么走出出去。” 女人道:“既然迷路了, 不如进来坐坐, 你要去什么地方?我对京城熟悉得很,什么地方都知道。” “不用了,不用了。”香棋直摆手,一直向后退。 那女人忽然变了脸色,一挥手:“去,把她捉回来。大胆小贼,竟然偷到你姑奶□□上来了。” 她身侧的几个壮汉闻言纷纷上前,一人拎了她一只胳膊,将她捉进后院。 香棋吓得肝胆俱碎, 苦苦哀求:“我真的不是小偷, 我只是路过。” “路过?”老女人啐了她一口, “那我问你,你是什么人?打这儿过路做什么?” “我……”香棋支支吾吾, 不敢将陆锦云供出来。 女人勾起唇角,笑道:“说不出来了吧?我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这条巷子名叫烟柳巷,哪会有正二八百的良家女子在外面徘徊这么久?不瞒你说, 方才你才进来我就注意到你了,你一直鬼鬼祟祟盯着我家后院瞧什么呢?看哪儿方便踩点是吧?” 香棋一听烟柳巷,眼前直发晕,这里聚集了京城大部分的秦楼楚馆,整条街青楼挨着青楼,排得密密麻麻,正经人打这里经过脚下都走得飞快,哪会驻足观望?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妙龄女子。 怪不得会遭人猜测。 她又悔又怕,告饶道:“这位妈妈,我当真不是贼,方才我见有人从墙外翻进了院里,所以……” “所以你是见义勇为?”女儿红唇潋滟,笑得妖冶。 香棋抽泣道:“我不敢邀功,可我真的是看到有人翻墙进来才多看了两眼的。” “既然如此,那你说,你是什么人?到烟花巷来又是做什么?” 香棋言辞闪烁,结巴了一下。 她道:“既然说不出来,那就去官府慢慢讲吧。” 说完,她转身朝壮汉点了点头,押着她的两个壮汉便一左一右架着她往官府去了。 香棋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要是小姐知道她跟到青楼后面,然后被送了官,肯定会活活打死自己! 她顿时嚎啕大哭。 香棋被押送出去之后,谢怀琛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浓妆艳抹的老妈子笑得谄媚,走到他面前,道:“小公爷,事情都办妥了。” “干得漂亮!”谢怀琛摸了锭银子,抛给老妈子,道:“刘妈妈辛苦了,改日我一定让褚怀他们多多来照顾你的生意。” 褚怀和李远之是这家馆子的常客,他们常来这家听花魁娘子唱小曲儿。上回生拉活拽将谢怀琛拖了过来,他一进门闻着刺鼻的香粉味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花魁娘子唱曲儿也不好好唱,那一双眼无处安放似的,到处乱瞟。 谢怀琛坐了两炷香的功夫,着实没趣,遂起身而去。 后头褚怀又喊了他两回,他再也没来过。 刘妈妈点头哈腰,亲自送谢怀琛出门:“那便先谢过小公爷了。” 谢怀琛负手踱步,出门回府。 ———— 刘妈妈将香棋扭送到官府,在黑漆漆的审讯室里,香棋吓破了胆,便什么都交代了。 她说自己是陆家二小姐的丫鬟,因为白日府上进了贼,二小姐便让她盯着,从那贼离开之后,她便一直尾随,一跟就跟到了烟花巷。 她眼泪直淌,哭得凄凄惨惨。 因陆修林回府,晚夕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 席间气氛其乐融融,陆修林偶尔讲些边关趣闻,没出过门的夫人小姐妹都艳羡不已。 李长姝道:“咱们家现在就大哥儿最有出息,才出去两年,就成了校尉,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陆建章听了格外高兴,他给陆修林夹了一筷子菜,道:“你在外辛苦了,人都饿瘦了,多吃些。” 陆修林道:“多谢父亲。” “父父子子的,这么客气就生疏见外了。”陆建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