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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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好了,之前为了完成任务把他丢在这里三年多,现在就算没有任务捆绑,她也要好好照顾儿子。 她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如今可以选择让儿子得到。 尽管……她根本不会做一个母亲。 安想点击接收补偿,系统彻底从意识之中脱离。 不觉间,她已经在树下站立许久。 太阳朝着西边徐徐落下,晚霞铺满天,山水皆被晕染成赤色,四周矮屋腾起烟火,村民结伴向家里走去,眨眼整条路只剩下安想一个人。 她天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在短暂失落之后,转瞬便接受眼前现实。虽然无法觉醒能力有点可惜,但是能开口说话,不对血液过敏也很不错,有了奶茶店,就算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可以脱离家族,继续开店赚钱。 仔细想想人生还是无比的美好! 安想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拎紧行李进入大院。 水莲村还实行着土葬,一口黑褐色的棺材摆放在院中,祭台上放有遗像与贡品。 穿着丧服,站在旁边点香的两个远方亲暂时没有发现安想,压低嗓音,交头接耳,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灌入安想耳朵。 “你看那个孩子,太公死了一滴眼泪都不掉。” “听说是个痴儿,也不知道他那个外孙女从哪乱搞出来的种。” “这么大年纪咯还帮忙养孩子,要是我打死都不愿意。” “他那孙女在大城市有好几套房,给的钱多呗……” 两人说着丢下手上东西,手挽手笑嘻嘻地回了屋。 安想自小听惯了无数恶言恶语,村婆子们的这点闲言碎语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任何打击。 她更害怕安子墨会听到,三四岁的人类幼崽心思敏感,极小的打击都会为他们造成心理创伤。 安想踮起脚尖向窗户里张望,正屋满满当当都是人,安子墨天性安静,喜欢独处,不用想也知道儿子不在里头。 也许是去葵花地玩?或者是山上的某个角落。 她正要转身出去找时,忽然感受到一股阴恻恻的视线自侧方传来。 安想停驻,顺着视线看去。 年幼的孩童蜷缩在墙角,野草野蛮生长,杂乱无章近乎将他全身遮挡。 他似迷途小兽般藏在阴影之中,一双隐秘在草丛下的漆黑双眸紧紧锁定在她身体上。 那双眼冰冷,木然,糅杂着恨意与浓郁的暴戾。 不像是个快四岁的孩子,更像是被仇恨所填满的恶徒。 面对着这双眼,安想顿时愣住。 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香气顺着晚风钻入安想鼻中。 这是久违的、血液的香味。 所有思绪在这一瞬间被香味搅乱,从小对血液过敏,没体会过吸血美妙的安想毫不意外立马沉沦。 她目光定定看着蹲在墙角的安子墨,不受控制向那个方向接近。 气息近了。 香味更浓。 吸溜。 毫无自制力的安想忍不住对着初见的儿子吞了口唾沫。 紧接着,拥有读心超能力的安子墨听到了安想此刻的心声—— [儿子好香。] [好想吃。] 第5章 想吃人的念头只在脑海里短暂闪现,安想很快惊醒,将更多注意力集中到安子墨身上。 他小小一只,穿着不太合身又破旧的衬衫与牛仔裤,头发已经很久没打理,乱糟糟顶在头顶。 小孩很安静,一动不动瑟缩在墙角,黄昏在那双眼底坠落,看不到暖色,只有似冬日寒冰般的冷彻疏远。 安想心里直打鼓,愣住半晌都没开口说话。 沉寂许久,她才憋红张脸,鼓起勇气向安子墨打招呼:“你好,我、我是你妈妈。”妈妈两个字温柔在舌尖缠绕,说完声音低坠下去,忐忑不安等待着安子墨应和。 [儿子好内向。] [肯定是见到妈妈害羞了。] [啊啊啊啊,看他都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安想表情乖巧,内心的挣扎嘶吼一字不差落入安子墨耳中。 他没有反应,不作声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自动屏息这烦人的心里话。 同时,恨意开始发酵。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憎恨母亲,憎恨家庭的? 从她把他当成赚钱的工具?从她用各种家具殴打他?抑或是那些无数难以入耳的语言暴力。 安子墨无法说清,所有仇恨与不甘都在身体20楼坠落时跟着化为灰烬。 他本来以为肉体已亡,灵魂已灭。却未想到三天前的一次意外令他苏醒了前世记忆。 如果不是那天不小心滚下山撞到脑子,也许这辈子都会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痴呆儿,也许……那样会幸福一些。 安子墨是个天才。 他有着超高的语言天赋与思维逻辑,过目不忘的能力可以让他快速吸收所学的知识。 母亲正是看中这一点,便开始频繁让他上各种电视节目,参与各式各样的比赛。他成了那个女人赚钱的工具,“神童”这个头衔逐渐成为负担。 六岁时,安子墨被诊断为无痛症,母亲无法接受,视他为怪物,开始利用身边能拿到的一切工具殴打虐待他,美名其曰帮他治疗。 血是红的,心是冷的,他感觉不到疼。 人类该有的所有情绪随着家庭暴力日渐倾失,他如行尸走肉般麻木活在人世。 十四岁的某个冬日,他离开了,只因人间不配拥有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让他重新来到了这个世间。 他能感觉到这一世有所不同,莫名其妙从生下来到现在呆傻三年,撞坏脑子后又突然恢复前世记忆,甚至拥有了读心能力。只要别人靠近他半米,他便能洞察对方心底里所有想法。 安子墨一开始以为是穿越,但是前世的无痛症仍伴随着他,还有眼前这张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脸。 ——没什么变化。 村子里所有人都说他是被抛弃的。 安子墨并不意外,毕竟那个自私又爱慕虚荣的女人根本不乐意把多余的钱和精力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 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接下来只要他继续装傻充愣不暴露智商,她肯定不会带走他这个拖油瓶。只要等她离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很多。 无论如何,安子墨在这一世都不要和这个所谓的母亲有任何牵连! 他眼角余光环视一圈,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安想的脸砸了过去。 攻击突如其来,安想瞪大眼珠倒吸口凉气,双脚快速向后躲开一步。 啪嗒。 “石头”好巧不巧坠在距离她脚尖五厘米的位置,分裂开几瓣,隐隐散发出一股带着绿草味的臭气。 他丢过来的是一团干牛粪! 安想屏住呼吸又往后退让几步,一本严肃地对着安子墨说:“宝宝你干嘛对我丢牛粑粑。” 安子墨对着自己抓过牛粪的手:“……”面部扭曲。 “你、你快出来吧,一直和粑粑蹲着很脏的。” 安想这句话成功提醒了安子墨。 所以这半天他都在和牛粪共度时光? 安子墨一阵恶寒,抿唇走出墙角。 小伙子全身脏兮兮,衣服里隐约藏着几根杂草。 安想看不过去,一脸纠结:“你要不要去那边洗一下呀?”边儿就是水池,冲洗很方便。 安子墨看了看不远处的水龙头,又看了看皱眉的安想,杵在原地静静听着心声。 [儿子好脏。] [果然脑子还是不清明。] [唉,这可怎么办……] 听完心声后,原本准备去洗手的安子墨竟当着安想的面,面无表情把脏兮兮的小手在她干净的牛仔裤上蹭了蹭,最后脑袋一甩,短腿一迈,扬长而去。 安想:“……”瞳孔地震!! 见他马上要离开,安想也顾不得裤子上的污渍,一心一意想抓儿子去洗手。 细菌那么多,她可不想让儿子生病。 仗着大人的身高优势,安想不费吹灰之力地扯住安子墨后领,成功阻止他继续前行。 “儿子,你要……” 话还没说话,就见安子墨抬起胳膊紧紧护住脑袋,这是完全出于自我本能的保护措施。 他眼睛紧闭,肩膀微微瑟缩,两条小小的手臂严实遮挡在脸前,行为中充满畏惧。 安想愣住,喉咙里的水分瞬间抽干,嗓子干涩再也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