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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光球缓缓地飘着,晃晃悠悠地在前面带路,虽然微弱,但它成了这幽闭空间里唯一的光源。这点温暖虽然稀薄,但总好过没有。何云起也学着季晨的样子伸出手,在它身上刮了一下,没什么感觉,就像摸到空气一样,可小东西却仿佛真的被谁打了一下,它又停住了,猛地颤了颤,明明滚圆一团,却好像又回了个头,一看碰它的人是何云起,立刻炸出了一圈光晕,猛烈的上下颤动起来。 “它怎么了……”何云起问,这架势不会是要爆炸了吧? 季晨笑了笑:“它就这样,不准别人碰。” 言罢,季晨打了个响指:“到拐角了,去前面探探路。” 听到这话,刚才还炸成一团的光球立刻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往前飘,微弱的光芒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光球离开了,何云起的眼睛却没有重新坠入黑暗里。 在周围找了一圈,他才终于发现,发光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季晨。何云起都快忘了,他们初见的那天夜里,季晨也是这样,周身萦绕着淡蓝的流光,跑起来跳起来,都像一颗星星。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季晨不解,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什么……” 何云起吸了吸鼻子,胡诌道:“笑你终于长大了。” 季晨却突然哼了一声:“我大不大你还不清楚吗。” 何云起咳了一声:“……少看点奇怪的漫画。” “噢。” 亏得这没头没尾的对话,身处这环境里压抑而恐怖的气氛都被吹散了不少。何云起捏了捏季晨的掌心,轻声道:“等出去了,我去给你买个戒指吧?” 季晨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这地方太黑,点头可能看不清,便坚定地应了一句:“嗯!” 何云起笑了:“想要什么样的?” “嗯……”季晨想了想,“要两个。” “要两个做什么?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季晨摇头:“我一个,你一个。” “那不行。”何云起也学着他摇头,“我的那个得你给我买,不然我不要。” 周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可何云起的耳边却全是心跳的轰鸣,什么恐惧,什么害怕,统统无所谓了。他甚至开始从心底感激自己这奇异的体质,正是因为这双眼睛,他看到了发着光的少年从高墙上跳下,见证了他一路跌跌撞撞的成长。而现在……他是他的了。 或许早就是了,但还缺点仪式感。 心跳声很大,大到穿过了耳膜,让何云起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震了起来,那藏在空气摩擦着他的皮肤,让他觉得脸颊发麻。 季晨突然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何云起承认:“是我心动的声音。” 季晨被他这话一噎,半晌没想出这话该怎么接,可不过几秒,何云起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心动的声音”也太夸张了吧?皮肤上细密的麻痒变成了挤压,如果不是拉着季晨的手,他这肉体凡胎恐怕会被强大的怨气压成薄饼。 怨气…… 两人一同地抬起头,只见正前方的走廊尽头突然窜出一团明亮的光,它跑得太快了,一边发出“吱吱”的声响,一边猛地朝着两人的方向撞了过来,季晨二话没说,拽着何云起的手就往回跑,空出的右手猛地拍了一下光球,大喊道:“找个最近的屋子,门是好的,能贴符的那种!” 何云起被拽着跑路的前一秒,堪堪回头扫了一眼。光球出去探个路,再回来时还不忘给他们带上纪念品。狭窄的走廊密密麻麻地塞满了焦臭的怨灵,它们挤在一起,推搡着,拥挤着,朝着他们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前进,他们或许曾经有男有女,但现在都烧成了一团,分辨不出了。 更有没被彻底烧成黑炭的灵体,在焦臭中夹着浓重的血腥气,这狭窄曲折的通道曾让他们在受伤后无法及时撤退,竟将他们活活闷死。 光球在前面飞快地冲,两人跟着它往前追,而在他们身后不过几米的地方,一团挤得面目全非的怨灵带着冲天的怨气,与其说是在跑,不如说是在滚,如同雪崩时高山上滚下的雪球,会将一切接触到的东西全都卷入其中。 空气擦着耳朵,竟凭空起了风,何云起来不及算自己拐了几个弯,路过几扇门,有时脚下一滑踩到什么,发出一声松脆的“咯”,他都浑身发毛来不及仔细分辨那到底是被烧焦的腿骨还是头骨。 光球突然在前方第二个门口急停,季晨想都没想,立刻把腿一抬,把门踹开,拖着何云起滚进了屋里,还不忘翻身又一脚把门踹上。两人就像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出铁轨的幸存者,双腿一软,彻底坐在了地上,现在耳旁没有心跳声了,全都是因剧烈奔跑而被迫急促的呼吸声。 季晨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摸出一道符,冲着门背“啪”地一甩,姜黄的符纸应声贴上,朱砂画就的线条在黑暗里隐隐地闪着红光。 怨气被挡在了门外,屋里暂时安全。 可就算隔着一道门,两人还是听见了屋外震耳欲聋的嘶吼和呐喊,更有路过的怨灵慌忙逃窜时,重复了生前的最后一次求救,门板猛地颤了颤,那是它们中的谁在用尽全力地拍打。可是没有用,门不会开,正如几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一样,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尖锐的哀嚎持续了数十秒,终于渐渐远去,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