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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鸣杨听了半晌废话,终于端起面前的碗,将牛肉汤一饮而尽。 顾千山从店家放在桌上的盒子里抽出了几张草纸,给他递了过去,季鸣杨一愣,也客客气气的接过,道了谢。 眼看着场面又要僵了,梁樨灵机一动,开了个新的话头:“哎,你为什么要入这行?你都二十六了才入行,是不是晚了点?” 顾千山倒也老实,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我……缺钱。” 原来如此,难怪那天夜里,他这么不管不顾的也要抢两人包夹的怨灵,不过技艺不佳也赖不了别人。梁樨仔细想想,他能拜托曾经那位不靠谱不负责的前辈,攀上自己的师父,恐怕也是费了点心思的。 顾千山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我的妻子,是从小就跟我一起长大的姑娘,她很好,很温柔,也很体贴,但是我……我这人没什么本事,挣不到多少钱,她跟我吃了好多苦,也从来没嫌弃过我。可是……这么好的姑娘,老天爷却偏偏要欺负她,一年多前,她被查出生了病……” 话到这里,顾千山顿了顿,却没提这病是什么。 梁樨和季鸣杨听着,也没多问,毕竟关乎隐私,人家不想提也是正常的。 “病得不重,却很磨人。要痊愈……得花不少钱,得慢慢调理,不能再操劳。”顾千山看着碗里漂着油花的汤,突然笑着挠了挠头,“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哈哈……我知道两位不是很喜欢我,但这段时间……确实也挺照顾我的,带着我跑任务,还教了我很多,在你们面前,我倒觉得安心了不少……” “她的身体好些了吗?”一直沉默的季鸣杨突然开了口,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 梁樨很了解他,一向的嘴硬心软,说着讨厌谁,不乐意打交道,其实很多事过头就忘,真遇着有困难的,他帮忙都嫌自己跑得慢了。 顾千山没想到季鸣杨会搭他的腔,愣了愣,立刻点了点头:“已经……已经好多了,这几次的任务,钱都不少……我给她买了爱吃的,还有更好的药,也不用她整天操心了,身体状况就好转了。” 他顿了顿,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这都得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不嫌弃我碍手碍脚的,还愿意带着我……” 季鸣杨沉默了片刻,说:“那个……之前是我们不知道情况,以为你是……哎,是我不好。这样,往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你比我大几岁,也不用前辈前辈的叫我了,叫名字,或者叫小季都行。” 顾千山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不再胆怯,也褪去了战战兢兢,那是如释重负的舒展的笑容。他也很清楚这嫌隙短时间内难以逾越,但总算有了破冰的第一步,这让一贯怯懦没什么朋友的他很是高兴。 他按着季鸣杨的建议,小声喊道:“小季……” 季鸣杨长得白净,轮廓也柔和,按梁樨的说法,好好一小伙,就是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欠揍得很。见顾千山不再拘谨,他也跟着笑了出来,隔着油腻的棕色木桌,季鸣杨冲着对面的顾千山伸出了手:“不客气。” 三人之间的壁垒算是化解了,顾千山没了心结,与他们合作起来更加尽心尽力。他原本就没什么天分,学起东西来很费劲,梁樨和季鸣杨也不嫌弃,没学会的方法,一遍又一遍的教,主动提出带他跑任务,给他足够的锻炼机会。 两人家里的条件都不差,季鸣杨单身汉一个,有自己的小金库,而梁樨家里就是做生意的,根本不缺钱,但他们都极有默契的没有用直接资助的方式,而是尽其所能给顾千山创造工作的机会,让他能堂堂正正地靠自己赚到更多的钱。 对此,顾千山感激得不行,好几次邀请两人到家里去,说是请他们吃饭,其实每次过去,他俩都自己带上买好的吃食,季鸣杨更是各类营养品一样不落地往他家里搬,闹得顾千山都不好意思了。 三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配合起来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嫂子,你听我说,顾哥超级厉害的。”熟悉了之后,季鸣杨又开始天天往顾千山家里跑,逮着顾太太就吹起牛来,“他腿长呀,跑得可快了,一马当先!不是他,我和梁哥都不能那么轻易就完成任务呢,嫂子你可太有福气了,嫁了个这么有本事的人,我都羡慕……” 梁樨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哎哎哎你收着点,羡慕什么羡慕,你还能嫁人啊?眼看着要二十四的人了,赶紧正经找个对象吧,一天到晚嘴上没个把门的……” 季鸣杨嫌弃地一摆手:“我跟嫂子说话有你什么事!你吃醋啊?你又知道我没对象了!你是我肚里的蛔虫?” 梁樨笑道:“你一天二十四小时,八个小时睡觉,八个小时折腾我一家子,另外八个小时就折腾人家千山一家子,你告诉我你上哪抽出空谈对象去?” 季鸣杨不服:“哎,那叫折腾吗?你问问顾哥,还有嫂子,他们是不是可喜欢听我说话了。” 顾千山正给他们剥桔子,一听这话也跟着笑了出来:“是,小季说话好听,我喜欢听,如霜也喜欢听,你多来几趟,我们都跟着你笑一笑十年少了。” 季鸣杨一听,更得意了,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听见没,听见没?” 梁樨给他逗得接不下话,也跟着笑成了一团,屋里气氛融洽而和谐,这样的欢乐,是一贯怯懦的顾千山没有体会过的,他很高兴,也很庆幸,能在人生中遇到这么两位贵人,提携他,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