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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是叶初阳?! 何云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几天前,就在市中心的咖啡厅里,他眼睁睁地看着季晨把他们买好的两袋奶粉递给了叶初阳,就是这个留着长发的姑娘,就算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何云起也还依稀记得她的容貌。 “没用的。”叶初阳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果然,没过多久的时间,那原本被冲刷干净的怨气再一次从她的脚下升腾而起,灰黑的死气毒蛇一般缠绕了上来。 季晨一咬牙,旄节的顶端又一次散出了光芒,将那带着浓重腥臭的怨气冲刷干净,可就在那迷障散去的下一秒,它们又开始在叶初阳的脚下又缓慢聚集,怎么都无法冲刷干净。季晨不甘心,他一次又一次地冲刷,怨气一次又一次地生长…… 如同神话故事中不断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无论多多么的努力,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和转机,石头照旧滚下山来,而推石头的人白费了力气,只剩筋疲力尽。何云起终于明白沾染了人血的怨灵不能渡化是什么意思,她将会永远被怨气缠绕、操控,直到在某一天的厮杀中被彻底消灭,化作清灰。 “谢谢你……不要再继续浪费了,没用了。”叶初阳凄艳地笑了,嘴角分明是向上的,可那低垂的眼角和眉宇间挨挨挤挤着的全是悲凉和无奈,她冲着季晨伸出了手:“没有多久了,送我走吧。” “我一定能送你走……你等等我!” “把我的回忆留下来,求你了。”在季晨举起手即将释放光芒的前一秒,叶初阳的手碰到了他的旄节。她语气中恳求的情绪格外强烈,脚下不断攀升的怨气让她痛苦万分,她急切地迈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紧紧地抓住了季晨的手,“求求你……” 季晨愣了愣,过度的消耗已经让额发被汗水濡湿了,他也终于意识到那些消耗都是徒劳的,黑气还在不断翻涌,叶初阳惨白的灵体像陷入了永远无法逃脱的沼泽,无论季晨多想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她也再没有得到救赎的可能了。 “好。”少年清亮的嗓音带上了悲凉的低沉,季晨摘下脖子上的玉佩,将它递给了眼前的叶初阳,并紧紧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紧,都要用力。 淡蓝色的光像水一样流泻开来,在这寂静深黑的夜里,只有阴阳两岸的他们才能看得真真切切。 …… 灼热的光芒刺痛了眼睛,等到适应过来时,面前已经是一张苍白的脸。那是一个女人,发丝散乱,满脸汗水,满带慈爱的笑意冲淡了她的疲惫和疼痛,她伸出了手,虚弱而满足地说着:“孩子……我的女儿,欢迎你啊。” “老白,恭喜恭喜哈哈哈……你也来看女儿啊?” “哎哟,叶哥,同喜同喜。那是,我当爹了呀——” 玻璃外的声音朦胧极了,但笑声是全世界共通的语言。 两个大男人扒着医院育婴室的窗子笑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直到两人被护士驱赶,才一边笑着道歉一边溜走,声音逐渐远去。 …… “咱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明亮的房间里,两家的新妈妈躺在相邻的床上,小小的孩子就睡在身边,两个新爸爸坐在一起,把字典都翻缺了角,还是没凑出一个好听又上口的名字来。 “你俩急什么……还没到上户口的时候呢。”白家的妈妈笑嗔道:“老白,我当初看上你可就是图你帅来着,你别以为我贪图你的才华啊,别硬撑了快让叶哥想。” “媳妇你咋能这么揭我短呢……”被点名的男人不好意思的嘟囔了几句,放下字典开始翻起了唐诗三百首。 “哎,你媳妇可都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了,你就省省吧——”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叶先生骄傲地一甩头,从兜里翻出了一本宋词,得意洋洋地掸了掸,“看我的秘密武器。” “就你有,我没有,咱俩看谁找得快。” “来呀,谁怕谁啊?” 这两位爸爸谁也不肯服谁,一时室内只剩了翻书的声音,两人较着劲,把读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诗词全都挑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写在了一张纸上,献宝似的双手捧着送到了两位妈妈的面前。 “你那句不好,不吉利……” “这个不好听,换一个!” 初生的喜悦让阳光的热度穿过窗帘融入了屋里,新妈妈和新爸爸们笑着点了点纸上的诗词,挑挑拣拣,要为他们的孩子取一个好名字,让那尚在襁褓的小小的孩子,能带着美好的祝愿和希冀,开启未来人生数十年的旅程。 “就这个,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这句好!咱们的女儿,就叫叶初阳,有朝气,有力量,一定是个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那我家的呢?我媳妇可是说你有文化,你别耍赖,快给我家闺女也起一个!” “叫……白清圆吧。”叶爸爸一推金丝边眼镜,摇头晃脑道:“清澈、可爱,像水一样灵动。咱们的闺女都在夏天出生,这词儿是写夏日荷花的,错不了,以后都是好姑娘,都是好孩子。” …… “我比你大两分钟,你得叫我姐姐。”稚嫩清亮的童声传来,眼前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圆嘟嘟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说跟你说你比我大两分钟的……我爸爸跟我说,我比你大两分钟呢。”叶初阳的声音显然弱了许多,她将信将疑地反驳道:“我才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