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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里,所有人都醉了,横着竖着睡在包厢的每个角落。他当时也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人在搬动自己。紧接着脸被人轻轻地抚摸,一股烟草的味道逐渐向他靠近,带着薄荷的味道,他知道这是程江江爱抽的香烟,所以继续安心地睡觉。 只是突然,嘴唇被人轻轻地舔舐着,带着红酒的微醺,牙齿被撬开,又软又湿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程江江紧闭的双眼。 他愣住了,酒精让大脑停止了思考,这种事情是情侣之间才做的,程江江这是几个意思? 突然间,程江江也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他看到程江江黑漆漆的眼睛里除了彩灯倒映出的五彩斑斓,也有自己的影子。 他立即鸵鸟附体,假装自己只是醉酒中乍醒,继续装睡。程江江将他轻轻放在沙发上后便没有了动静。沈凌霄不敢睁眼,离开了温暖的怀抱,酒醒后身体有些发凉,就这样失眠了一个晚上。只是第二天他准备找到程江江对峙时,程江江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把快到喉咙的话又咽了下去。 然而今天,程江江竟然告诉他,过年之后就要离开沈家,在此之前他沈凌霄却一无所知。沈凌霄怒了,提起程江江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背脊撞击发出轻脆的响声。 程江江捂着腰:“沈凌霄,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沈凌霄似被激起血性的斗牛:“那你动手试试。”说着又往程江江的脸上招呼了一拳。 程江江摸脸,道:“别只打左脸,大过年的对称一点。” 沈凌霄闻言,顶膝撞击程江江的肚子,程江江吃痛弯下腰,但依然没有还手。 “凌霄,你们怎么了?”东方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站在墙角拐弯处,满脸疑惑地盯着打成一团的两人。 程江江抱着肚子,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原来是东方啊,没事,我惹到二少爷了。”他说完便从东方占身旁离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凌霄心中乱糟糟的,就像一只没头苍蝇在胸腔里到处乱飞,鼻子酸了,眼圈也红了一大半。然而程江江始终没有回头,就像他说出那句话时那样干脆利落。 “凌霄,你没事吧?”东方占摸摸他的头发,温柔地问道。 “没事。”沈凌霄躲开了,闷闷地回答,也不顾东方占,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东方占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眼神中晦暗不明。寂静的只是一个角落,院子里更多的是热闹。 沈家的院子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高低起伏却浑然一体的建筑群,像被卯云山的群峰托举着的精致盆景。院子里怪石嶙峋又有山中活溪流经,树木峥嵘花团掩映间,现代化的屋舍与古老的凉亭交相辉映。 待人接客的掠影厅设在进门处不远,宽敞又明亮,是翻新过的,所以崭新间又透着陈旧的气息。听说曾经掠影厅叫九窍厅,后来有一任家主因为一段隐秘故事,将其改名为“掠影”,出自“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掠影厅旁有几树白梅,在冬雪中散着幽香,冷叶枯枝上积着绒绒白色,随着接二连三的人群的动作,簌簌地往下掉。一小团人挤在门口一处,面前有一树腊梅,像宝石的红色,香味也与其他的白梅迥异。 一个白胡子老头手中拂尘轻轻一扫,红梅花朵抖动起来,嗖地化成一道红光一闪而去。众人再一定眼,红梅原本所在之处竟然空无一物,唯有那留下的不同寻常的暗香昭示着它曾经存在过。 沈常威从掠影厅里走出,拍手笑道:“不愧是赵道长,这梅花妖精已然被调.教得没有丝毫妖气,没想到赵道长一看便知。” 赵天罡将拂尘重新放回臂弯:“红梅长在一片白之中,事出有妖,若老道视而不见,你沈老头岂不是转眼就去外面笑话于我?” 他语气平淡,神色不变,但旁人都听出来了,这是沈常威给赵天罡下绊子,被赵天罡戳破了。 赵天罡是个老道士,在道家名山阑山的阑岳观中修行,阑岳观与沈家不知何时结的怨,降邪界都不知原因,只知道某一天九窍厅被改名为掠影厅,阑岳观就开始与沈家不对头。 近些年,两者间关系逐渐缓和,开始有了走动。原因是阑岳观主持清言散人性格随和,不愿拘泥于小事,于是先递了求和的台阶。 只是他的师弟赵天罡性格火爆,看不惯沈常威的行事作风,沈常威也不是随和之人,于是两个花甲之人,竟然如同小孩般撒泼斗气。 两人像今天这样小打小闹地斗法,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但僵着始终不是个事,于是人群里站出一人当和事佬。 “沈叔的驯妖之术真是登峰造极,赵道长的洞察秋毫也着实令人敬佩,后辈佩服。” 赵天罡斜眼一看,说话的是A市特案科的副科长蓝木林,他虽然是晚生后辈,但在这个座谈会上,就代表着背后的国安十部。 “你这个小娃娃倒是会说话,算了老道我就不跟沈常威这个浑人斗气了。” 蓝木林苦笑,自己三十多岁的人,在赵天罡嘴里就成了小娃娃,旁边一干人听了皆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正在这时,蓝木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头,假山旁的一座玄武雕像旁,沈慕之正低头玩着手机。 蓝木林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机上三水上人发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