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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高的眼神光瞬间黯淡了,与此同时西南角的蜡烛顿时熄灭,众人看到地上的红绳突然动了一下,仿佛有一只透明的手在牵扯一般。 “哐嘡”那是铜钱翻面时发出的一声脆响,祝星火看到铜镜中再次浮现出那个红色的身影。只是这一次,这个身影似乎在慢慢靠近,影像也越发清晰。 突然,铜镜的镜面“咔擦”一声碎成两半,魏楠诀眼神一黯,沉声道:“不好!祝星火赶紧出来。” 可是祝星火此时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了,他看到一团黑色的头发从铜镜的缝隙中钻出来,像诡异的爬虫往他的脚下蔓延。他吓得后退一步,后背突然撞到了一个冰凉粘腻的物体上。祝星火缓缓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狰狞双眼。 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他竟然毫无察觉......叶高怎么样了?祝星火下意识回头,叶高不见了,站在面前的是那个穿着红色新郎服的厉鬼。 “贺久?” 厉鬼听到这个名字,黑洞洞的眼眶中布满血丝的眼睛动了动。 祝星火见他有反应,顿时一喜,但下一秒手臂上那块黑色的掌印剧烈地灼烧起来,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肉而出。 只见一簇黑色的头发撕裂了他的肌肉,从白骨和血肉之中延伸出来,祝星火慌忙用手去扯,却让手臂上的伤口扩张得更大。他痛得头皮发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冷汗一颗颗掉在地上。 “你以为你杀了我,叶高......叶不惊就会回到你身边吗!”祝星火干脆破罐子破摔,忍着疼大叫道,“你看清楚,他早已不是那个久经沙场的叶不惊,而是一个二十一世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早就忘了你,从他死的那天开始!” 头发的动作停了,贺久垂着头站在祝星火面前,红衣折射着点点磷光,孤独将身上的血腥味压了下去。 祝星火不禁觉得他有些可怜,寻找前世的恋人几千年,找到后却生死相隔。 “你去投胎吧,指不定能遇到他的下一世。” 贺久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血腥味突然浓稠得将空气凝固,他幽幽地说道:“我杀孽太重,已经没有机会了。” 祝星火不知道在别人眼中,他除了有些精神恍惚,看上去一切正常。红圈外的魏楠诀和沈慕之神色凝重,祝星火这副模样明摆着就是鬼上身。 魏楠诀十分迅速地捏了三张符纸在手中,沈慕之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以祝星火的体质,硬来不行。” 就在这时祝星火像在跳机械舞般诡异地调整着姿势,仿佛在适应这具身体。他僵硬地抬起胳膊想要抚摸叶高的脸,却被叶高肩头的那张符纸电得后退两步。 他转过头冰冷的视线注视着沈慕之和魏楠诀,挑衅般再次伸手,不过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叶高肩头的那张符纸。 一旦那符纸上的新米掉到地上,叶高就会瞬间恢复清醒,沈慕之连忙道:“别动!你这样做他会元气大伤,我有一个折衷的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祝星火冷冷地问:“什么办法?” “人鬼殊途,即使你夺舍成功,以祝星火的体质也保不了你十年的性命,到时候你与叶高生离死别,只会给他带来痛苦。” “他说过让我等着他,如今我终于找到他了,怎么能放弃!”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他的每一次转世不是在等着你,但你一直守着仇恨和执念,错过了每次和他相遇的机会。” “可笑,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缘旧事大梦一场,我又怎么能确定自己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沈慕之轻笑:“你不能确定,但幸运的是我可以。” 他走过去从叶高肩头拿下半撮新米,交到祝星火手中,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叙叙旧吧,结束后我会让阴兵将你带走,你若信我下一世我会让你遇到他,你若不信我也自有办法对付你。” 飘荡几千年,贺久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危险,此时他在沈慕之身上再次察觉到那种气息,眼神中闪过几道复杂的情绪,握紧拽着新米的手。 叶高此时已经清醒过来,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祝星火和沈慕之,疑惑地问:“完事了吗?” 他看到祝星火突然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像远山的雪般清澈的眼中,透着浓浓的哀思。他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在比今天还冷的冬日里,白雪皑皑的山谷里。 一滴眼泪不自觉地从他的眼眶中滑落,叶高下意识地抬手抹掉眼泪,怔怔地看着指尖的泪珠。 他为什么哭了,为什么从心底升出一种悲哀。 祝星火抱住了他,并且攀住他的脖子,两人的脸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叶高从他的脸上看到另一个人,一个眉眼间都透着风发意气的少年郎。 叶高情不自禁地回抱住祝星火,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右眼被烙上了一个温热的吻,眼睑处那颗被他从小嫌弃到大的红痣开始滚烫发热。更多的眼泪涌出,都被祝星火温柔地亲吻干净,叶高摸着祝星火的脸问道:“你是谁?” 祝星火道:“我是贺久。” 叶高喃喃道:“贺久......”这是他从未听过的名字,但却那么熟悉,仿佛被刻在了骨子里,刻在了血肉中。 “我回来了。” 叶高的声音细不可闻,像一片羽毛翩翩落在心上。城门外跨越千年的诺言,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天上的乌云终于散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从空中飘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