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搬运）03
八月，天气燠热到了反常的地步，太阳成天炙烤着大地，把柏油路都晒化了。室内，到处蒸腾着暑气，连空调似乎都不胜负荷。 程菲依旧有点担心夜隽的右手，但是毕竟师生有别，她找不到借口去探望他。 ========= 市统考结束后程菲的物理成绩依然惨不忍睹，贾蓉蓉见缝插针的拉着程菲一起到颜珉家补课。 颜珉教的很耐心，有些地方老师说的不够明确，在他这里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哎，我哥重色轻妹啊。”贾蓉蓉咬着一个冰棒，朝颜珉翻了翻白眼。 “蓉蓉，你又乱说。”程菲被她说的有点不自在。 “贾蓉蓉，你自己本来就比程菲笨，还怪我不耐心？”颜珉都懒得和她辩论。 “哎，当我什么都没说。”贾蓉蓉为了他的300块零花钱牺牲了自己的暑假来陪程菲补课，他居然这么无情。 “菲菲，你听说没？”贾蓉蓉扔掉吃完的冰棒棍子，“夜隽要结婚了。” 程菲低着头没说话。 “学校不是有教师福利房吗？刘晓玲家是外地的，她比较急。但是夜隽也没反对。” “我说贾蓉蓉，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颜珉使劲拍了她的脑袋。 “哎呀，我有我的渠道。”贾蓉蓉吐了吐舌头，“还有叶泉，据说在电台做兼职哦。” “啊？不会吧？”颜珉瞪了她一眼，“他播什么节目？” “深夜节目。”贾蓉蓉躺倒沙发里，“反正据说很受欢迎。” “叫什么名字？”程菲问了一句。 “711” “这名字怎么这么像网络小说和超市的名字？”颜珉笑了起来。 “哪个频道？”程菲继续问道。 “92.5吧。”贾蓉蓉做努力思考状。 “我晚上回去听听。” “我也很感兴趣。”颜珉顺势附和着。 ====== “你的灵魂孤独吗？”电台里响起了叶泉低沉的声音。 程菲坐直了身体，找来许久不用的耳机，将它们插到了收音机里。 “你空虚，是因为你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丢得差不多了。”叶泉依旧在电波里不紧不慢的说着。 程菲不禁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和震动，然而片刻，那种意态寥落的消沉又笼罩了她。 不知听了多久，有一位热心听众打了电话进来。 打电话进来的是个女孩，向叶泉诉说着她不尽如人意的情感。 直到她说完，叶泉淡淡的吐了一句话“离开那份畸形的情感！” 程菲的手猛的抖动了一下，杯子里的果汁差点泼洒出来。 不得不佩服他的果断和决然。 这是她在课堂上不曾见过的叶老师，听到这里，她又不禁想起夜隽，他也是这样的吗？会对着他爱的人温柔的笑，而不只是冷淡和孤傲？！ ======== 于是，这个暑假，每天晚上十一点，程菲都准时打开收音机收听叶泉的节目。他的声音与平时不太一样，更深沉一些，但幽默如常。 程菲觉得也许电台主播更适合他。 听着他和那些听众的一些故事，她就不再会为夜隽要结婚的消息感到那么难过了。 暑假结束的前一天，711节目有个活动，就是赠送游乐园的门票，打电话进去的人不计其数，程菲觉得无聊就没继续听下去。 谁知第二天，贾蓉蓉给她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去游乐园，还特意嘱咐她穿的美一点。 程菲已经被她放过几次鸽子，自然长了心眼，她穿着最普通的牛仔短裤和T恤去了。 贾蓉蓉站在游乐园的门口，端着两杯饮料。 “嗨，亲爱的菲菲。” 程菲已经做好掉头回去的准备了，哪知道贾蓉蓉居然真的在等她。 “走吧。”她兴奋的拉起程菲的手。 就在程菲以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的时候，贾蓉蓉将她一把推进了摩天轮，“菲菲，你先上去，我的包被挂住了。” “那我也下来等你吧。”程菲刚准备下去，就被又上来的游客挡住了去路。 摩天轮的门旋即关闭了。 “程菲” “你怎么在这？”程菲看着颜珉一脸的笑意，就猜到自己又中招了。 “我和同学一起来的。” “是吗？”程菲扭过头。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他。家世好，有教养，自己还是个学霸，长得也清秀。除了和她一样不爱运动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菲菲”颜珉坐到她的身边。 “学长”她脸红了。 “难得遇到一起，我们一起玩吧。”颜珉伸了个懒腰。 程菲还得指望他给自己补习物理，她尴尬的笑了笑，就算是默认了。 “唔，今天好累啊。”刘晓玲拉着夜隽，“没想到游乐园这么多人。” 夜隽递给她一瓶饮料，“小心点，别中暑了。” “啊，”刘晓玲接过饮料叫了起来，“那个女生，是不是你们班的？” 夜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瞳孔收缩了一下。 颜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牵起了程菲的手，两个人大呼小叫的看着盛放的烟花，手舞足蹈，俨然就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的孩子真是早熟”刘晓玲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小小年纪就手牵手出来了。” 夜隽未置可否，面色如常。 ======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结束就面临着文理分科。 “菲菲，你真要去学文科啊？”贾蓉蓉哭丧着脸看着她。 “文科有什么不好吗？”程菲不以为然。 “你选文科就会被分去别的班级啦，我就见不到你了，夜隽和叶泉也都不教你了。” “是吗？”程菲托腮凝视黑板。 “是啊，你和我一起报考理科吧。你语文英语都很好，化学也不错，数学和物理可以补课嘛。”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啊。”程菲心里闪过的却是夜隽的脸。 程菲回到家里打开了新买的电脑，上了qq。 叶泉的头像是亮的。 “叶老师，您好。”她发了过去。 “Fay，好久不见你上网了。” “如果我选择文科，是不是你就不教我了？” 叶泉心里觉得好笑，这丫头明显口是心非。 “我和夜隽只教三班。” “这样啊？”看来贾蓉蓉说的没错，“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选文科。” 程菲回了个笑脸，下线了。 第二天的志愿分科表格，她用力写下了理科。 夜隽看了她的志愿表，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你为什么选理科？”他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将她的志愿表拍在桌子上。 “我深思熟虑过了。”程菲实话实说道。 “你深思熟虑？”夜隽简直有点抓狂，“你和你父母商量了吗？” “商量过了。” “他们都同意？” “是的。” “如果因为你的选择，你考不上本科怎么办？” “不可能。”程菲比他还斩钉截铁。 夜隽一口气被她堵在了心里，“行，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 叶泉看着程菲走出办公室，敲了敲夜隽的桌子。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选理科？”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说。” “求我就告诉你。” 夜隽白了他一眼，“永远也别告诉我。” 人生，真的不是时时刻刻都留有余地。人的心意，总是兜兜转转，如她，也如他。只要别离开，只要别离开。 她宁愿不去选择自己的强项也不想与他分开，虽然，他们从未在一起。 虽然，他就要与别人在一起生活。 前途，不过是一成不变的生活而已，没有他，她的生活依然如常。 ======= 高二结束那天，贾蓉蓉告诉她，夜隽订婚了。 程菲笑笑，她在心里祝福他。 她早已不是语文科代表了，也不必经常去他的办公室帮他批改试卷了。她渴望多见他几次，却又矛盾的希望不再见他。 他脸上的笑容都不是给她的，而是属于哪个美丽的音乐老师的。 这让她极其失望和失落，虽然这些只能放在她的心底。 暑假过后就是高三了，这是她与他相处的最后一年了，她格外珍惜，也格外拼命。只为了在这之后远离这里，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她一厢情愿也好，她自作多情也好，都将在这里画上圆满的句号。 “菲菲，今天是母亲节哦，你有没有买花？”贾蓉蓉经过她的身边时问了一句。 “没有。” “今天颜珉回来，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用了。” 程菲婉拒了她的好意。 颜珉已经是大一的学生了，他选的大学离家很近，近到别人还以为他仍在高中。 程菲推着自行车经过学校旁边的那家花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美女，要不要康乃馨？今天是母亲节。”卖花的姑娘向她推销着。 “好的，那就来几束。” 程菲抱着鲜艳的康乃馨从花店信步走了出来。 “菲菲” 程菲抬头，她看见许久不见的颜珉神采飞扬的站在她的面前。 他长的更高了。 “好久不见。”他朝她笑着。 “好久不见。”她也微笑。 “给妈妈买花吗？” “是的。” “你等我一下。”他跑进花店里也不知和卖花的女孩说了些什么。 程菲抱着康乃馨站在原地。 颜珉出来的后，拿起地上浇花的喷水器，“菲菲，你看。”他迎着夕阳，朝她的对面喷洒着。 “哇，彩虹耶。”程菲笑的格外灿烂。 “怎么样，我们学理科的，终于也有学以致用的一天。” 两人说说笑笑，并肩站在花店的门口，在鲜花的簇拥下俨然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 叶泉和夜隽走出校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叶泉刚想说话，就看见夜隽的脸部肌肉明显的抽动了一下，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今天是拍毕业照的日子。 程菲穿了一袭红色的裙子，因为妈妈告诉她红色的衣服穿着上相，照出来也好看。 “菲菲，你站这里。”贾蓉蓉一把拉过程菲。 程菲这才发现自己的前面是写着夜隽名牌的椅子。 等到大家都陆续站定，老师们才纷纷入场。 “大家看我这里，我说预备之后大家一起喊‘茄子’。”前方的摄影师站在板凳上指挥着。 程菲将双手放在夜隽椅子的扶手上。她笑的如烟花般灿烂。 这是她和他相识五年以来唯一的一张合影。 ========= 时间过得很快，不管你是幸福还是悲伤，它拖着懒孩子一样的脚步，经过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停顿，春夏轮回。 青葱的六月，像个美丽的女子，明艳而充满神韵。 高考，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经历，一场蜕变。 她一向是稳定型选手，估分也和平时的模考差不多，她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挥笔填下了志愿。 ===== “喂，今天是学生填志愿，没有学生我们就可以下班了。”叶泉拍了怕夜隽的肩膀。 “我知道。” “怎么，三年的班主任还没当够啊？”他打趣他。 “不是。”夜隽孤傲的坐在窗前的办公桌前。 “那就是在等人？”叶泉戳破了他的心事。 “没有。”他看向他，目光冷淡。 “她不会来的。你没发现她这一年多变得更有主见了吗？志愿表明天交上来你就会看到了，她自己应该已经拿定主意了。” “程菲和你商量过志愿？”夜隽有点不满。 “没有，她这一年都没登陆过qq。除了上课，我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是吗？”夜隽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隐去，操场上却还有几个学生仍在踢球。 叶泉轻轻叹了口气，“夜隽，你是不是下个月结婚。” “好像是的。” 叶泉瞪大了双眼，他已经陷的那么深了，他自己居然不知道吗？ “夜隽” “嗯？”他依旧看着窗外漫不经心。 “我打算辞职。” “什么？”夜隽总算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我觉得我更喜欢做主播。” “是吗？”夜隽垂下眼睛，目光落在抽屉里那几本周记上，“做老师不好吗？” “也不是。”叶泉挠了挠头，“只是发现了自己更喜欢在意的，所以只好放弃教职了。”他顿了顿，“你呢？” 夜隽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依然做老师啊。不是挺好吗？还有寒暑假。” “是哦，还可以和老婆一起上下班，真幸福。”叶泉拍了拍手，“我也挺羡慕你。” 夜隽皱了皱眉，没有再接话。 自己真的幸福吗？不过是一成不变的日子，将就着也就过了一生。 ========== 上了大学之后，程菲依旧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上课，自习，寝室。除了写文章或者看书，她几乎没有其他的爱好，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她也不喜欢与人交往，每周六晚上她都会准时接到颜珉打来的电话，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平静如水。 大一寒假前的那一个周六，颜珉又打了过来“菲菲，做我女朋友吧。” 接着，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就在颜珉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的时候，程菲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从那之后，颜珉每个周末都会坐火车来看她。 是时候该开始新的生活了。程菲在自己的文章里默默写到，她以“衣我以夜”这个笔名已经发表了数十篇散文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那个笔名，莞尔一笑，他不会知道的，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谁也不会知道。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那个只有叶泉一个好友的qq，他的头像是暗的，她点击他的个人说明，上次登陆还是半年前。是啊，她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夜隽已经成为她的过去，她没有必要再一个人死死抱着不肯放手，他应该已经有了新的科代表了，她只是他的众多学生中的一个而已，没有任何例外。 ====== 一个人坐在一帘雪雾的背后，听雪落的声音，飘坠的枯叶很快被积雪掩盖，如同一粒微尘瞬间消失,随同她的记忆，一起沉沦。 “菲菲，你终于回来啦。”一下火车，贾蓉蓉就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我好想你啊，你居然都不给我写信，太无情了。” “我比较忙啊。”程菲有点囧。 “是哦，忙着和我哥谈恋爱吧。”贾蓉蓉打趣道。 “贾蓉蓉，你口没遮拦的本事可是见长啊。” “哎呀，菲菲，我这不是因为太过思念你，精神错乱才胡言乱语的嘛。” “你呀——” 闺蜜两个许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程菲回家放下行李就被贾蓉蓉拉着一起去吃甜点了。 从两所大学迥异的风格聊到贾蓉蓉奇葩的室友，女生之间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合上。 “对了，菲菲，今年教师节的时候我回母校去看老师啦。” 程菲放下手中的小叉子，等着她的下文。 “叶泉辞职啦，他去做全职主播啦。” 程菲“哦”了一声。 贾蓉蓉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叶泉现在主持的电台节目，听得程菲有点心不在焉。 “夜隽呢？”程菲打断了她。 “他啊，”贾蓉蓉喝了一口面前的奶茶，“他不太好。” “怎么了？”程菲的心迅速跳动起来，她怔怔地凝视着贾蓉蓉。 “他本来已经要和刘晓玲结婚了，但是屋里的煤气罐爆了，两个人都受伤了。夜隽伤的还严重些，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就分开了。夜隽也不知怎么样了。” 程菲慢慢地收敛了笑容，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夜隽现在的状况。 她猛地抓住贾蓉蓉的手，“蓉蓉，我想去看看他。” “夜隽么？”贾蓉蓉被她抓的有点疼。 “对。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叶泉肯定知道。” “那我们去电台找他。” “现在？” “现在。” 贾蓉蓉困惑的跟在程菲的身后，她从未见过神情这般认真的程菲，甚至她觉得自己恐怕从来都没有如此靠近她的内心以及她深深隐藏的那份情感。 “菲菲，电台肯定放假了。”贾蓉蓉制止了她荒唐的举动。 “那你有夜老师的电话吗？” “你说的是哪个ye老师？” “当然是夜隽。” “没有。”贾蓉蓉轻轻甩开了她的手。 “那叶泉呢？你一定知道的。”程菲焦急起来。 “菲菲”贾蓉蓉掏出手机，“我可以给你叶泉的电话。但是，你现在是和我表哥在谈恋爱吧？” 程菲默然的盯住贾蓉蓉那漂亮的手机链，然后僵硬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不喜欢他，请一定要早点告诉他。”贾蓉蓉将电话号码发给了她，“他有点呆也有点实心眼，可他很善良。我也不想你难做，如果你们不适合，早点分开也许对你们都好。” “我知道的，蓉蓉。”程菲看着手机里那个陌生的号码，迟疑的点了点头。 ========= 程菲当晚就给叶泉打了电话。 “叶老师，您好，我是程菲。” “Fay”电话那边的声音显然很惊喜，“好久不见。” “嗯。”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我找同学要来的。” “是吗？”叶泉望着窗外的喷泉笑了。 “叶老师，我看您好久没有上过qq了。”程菲找了一个生硬的话题。 “啊，那个qq被盗了。所以一直没用了。” “难怪。” “不过现在你有我的手机了，我们就不会失去联系了。” “那也不一定哦，说不定有一天你就心血来潮把手机也丢了。”程菲找回了和他说话的一贯语气。 “小丫头，都毕业了，还不忘打趣我。” “叶老师，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是想问夜隽吧？”叶泉直截了当的说中了她的心事。 程菲在电话那边沉默了。 “他，不太好。”叶泉顿了顿。 “我听同学说了，好像是煤气事故。” “是的。”叶泉没打算把全部的真相告诉她。 “严重吗？”程菲的心揪了起来。 “已经在恢复了，没有什么危险。”叶泉避重就轻的略过了。 “那，他和刘老师？” “他们分开了。” “是吗？”程菲自言自语道，“那他一定非常伤心。” “也许是吧。”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叶泉握紧了手里的电话，“恐怕不行，他不在这里，回父母那里修养了。”他从不说谎，今天却要对着自己曾经的学生谎话连篇。 “好吧。”程菲叹息着，“改天我来参观参观您上班的地方。” “欢迎之至。” “那叶老师，谢谢你，再见。” “有空记得给我发邮件哦。我一会把邮件地址短讯给你。” “好。” 程菲挂了电话，心里却掩饰不住失落。 夜隽，希望你平安幸福。她衷心的祈祷着。 她面前浮现出他在课堂上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冷面训斥自己的的样子，还有他不顾一切去救她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播放，一遍又一遍刻画着她的记忆。 他会幸福的，程菲想着…… ======== “今天她给我打电话了。”叶泉推着他到窗前，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她说什么？”夜隽出神的望着窗外。 “她问了你的情况，还想来看你。” 夜隽将头低下来。 “我骗了她。你不会怪我吧。” “没有，你做的很好。”夜隽摆摆手，“我想一个人待会。” 叶泉从病床上拿起毯子盖到他的腿上，还不忘叮嘱他，“复健的事情，你要多加努力啊。” 等叶泉走出了病房，夜隽才从病床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册子。 那是程菲曾经写的周记，他瘦削的手反复摩挲着那个本子的封面，硬皮本上面的花纹都有些黯淡了，大约是被摩挲了太多遍。 然后夜隽将夹在其中的那张毕业照拿起来看了看，然后翻开第一页读了起来。 程菲总共交过三本周记，那是她当科代表的三个学年按照他的要求写的一些文章。每本都是30篇，有一些是很短的诗歌体，偶尔也有上万字的小说。 上面还有他的批语，这是他和她最接近的时刻，他们的字并列排在一起，这让他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