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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知道他那绝望的表情有多好看,您要是看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程方南终其一生都想要成为人上人,想要获得无上功名利禄,哪怕牺牲身边的任何人他都愿意。这样的人,让他死了是便宜他。 所以大人不杀死他,而是给他一次次机会,让他以为自己距离登天只差一步,然后又亲自一次次将他的希望掐灭,让他绝望之后重燃希望,又再次让他绝望。 他想做东床快婿,那大人就搞垮郑国公府,让公府变成伯府。他想要盛大的婚宴,想要太后懿旨和圣驾光临,那大人就让他无媒苟合的事传遍燕京城,毁了他的婚礼,他想要入仕做官,大人就亲自送他一程,让他成为裘大儒的关门弟子,再一脚将他踩进牢笼,永世不得翻身。如今挑断了他的手筋,也就彻彻底底绝了程方南的做官的妄想。 似乎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陆长寅眉头舒展开来,他揭开食盒,闻得一阵扑鼻的香气,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还不够。” 最绝望的滋味,他还没有让程方南尝到。 图宴的眉眼间有几分犹豫,“大人……” 他觉得已经够了,大人自有大人的事要做,何苦在程方南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花费这么多精力? “图宴,”陆长寅捻起一片酱牛肉,打断他,他微垂下眼眸开口,“他是让呦呦害怕到想杀了的人。” 所以不够。 这点小小的痛苦怎么会够呢,他永远都忘不了,呦呦红着眼睛说她想杀了程方南。 怎么能脏了她的手,这样的事,应当他来做。 第96章 四月末, 殿试结束。 皇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阮雲为状元、徐自清为榜眼、谢钰为探花。 这一日风和日丽, 春光融融。大明嘉安十一年, 年仅二十一岁的阮雲高中状元。照前朝惯例状元游街, 从金銮殿到长安左门, 要步行经过太和门、午门、端门、承天门到大明门。 从宫门口出来,一直到走马路,街道挤满了人群, 旗鼓开路, 欢声雷动, 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阮雲头戴金花乌纱帽, 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 前呼后拥,谢钰和徐自清骑马跟谁其身后,三人容貌皆是俊朗, 引得不少女子面红耳赤抛去香囊手绢。 阮呦和谢娉婷早早就在走马街的客楼订了包厢,就等着看这样的盛况。 阮呦瞧见穿着大红袍的哥哥笑弯了眼睛, 赞道,“哥哥今日好威风啊。” 谢娉婷瞄了一眼下方,瞧见他身上和马上都是其它女子扔的香囊, 撅起唇,嗔了一句,“招蜂引蝶。” 他寻常爱穿青色淡蓝色的衣裳,整个人的气质温润如玉,倒从未有过如此张扬的时候,活脱脱的像只妖孽。 阮呦知道谢娉婷吃味的小心思,捂着嘴噗嗤一声笑起来。 那状元马悠悠走到她们楼前,阮呦从谢娉婷身上取下来荷包手帕,拉着谢娉婷去了窗前。 “哥哥!” “哥哥!” 楼下行人的声音嘈杂,阮呦的喊声几乎被湮没,是谢钰先听见那若有似无的熟悉声音,他拍了拍阮雲的肩膀,朝着上面指了指。 众目睽睽之下,阮雲拉住缰绳停下,他仰起头,就看见客栈二楼上的两个姑娘,情不自禁露出笑来。 清风徐徐,少年的笑俊朗如明月,笑声清脆,绚烂多目。 谢娉婷与他对视,脸羞得红了,埋下头去。 阮呦拉着她朝阮雲招手,将手中的香囊和手帕抛下去,“哥哥,接住。” 谢娉婷慌了一阵。 阮雲朗声笑起来,伸手接住,将香囊和手帕好好地系在腰间。 谢娉婷愣了一下,抿着唇笑了。 周围的女子见了,皆大失所望。 “谢姐姐,咱们回去罢,我娘他们给哥哥和谢哥哥做了庆功宴呢。”阮呦催促道。 谢娉婷点点头,两人才手腕着手走了近道离开。 走马街的场面热闹非凡,重重人影外围,一家客栈外,一道削廋佝偻着的身影驻足,注视着高高坐在马头上享受着称赞恭维的阮雲,他眼眶嫉妒得发红,几乎快要滴血。 程方南握紧拳头,右手手腕传来一阵刺痛,想到他如今是阶下囚阮雲却是风光无限的状元郎,不甘,嫉妒,愤恨的情绪交织掺杂,从胸口到喉咙,愈演愈烈。 噗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坐在那高头大马上的人不是他?为什么金榜题名的人不是他程方南,为什么…… 他不服。 “你这该死乞丐,没看见状元游街么?到老娘的铺子吐血做什么?要死死远点去,别让老娘的生意惹了晦气。”做生意的妇人见他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嫌恶地皱着眉头让让小二将他撵走。 程方南才从牢房被人放出去,这些日子的折磨几乎让他不成人形,店小二的手脚力道不小,推搡他的时候,一股冲力几乎让他摔倒在地。 就他快要摔倒的时候,忽然间一阵清香袭来,柔软却有力的胳膊将他托住,意识朦胧之中他瞧见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这算眼睛,他很熟悉。 是红芍。 “姑爷。”红芍泣不成声,“姑爷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