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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批了? 躲在棕黑色桃心木门后的百姓掰着手指数了数。 从平反王党谋逆后,捉拿王党余孽归案已经是第五批了,每一批都得死成百上千的人,斩首的东市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阮呦怎么也没有想到,进京的第一天她就遇上了那个人人畏惧的活阎王。 她攥紧手心,指尖被捏得泛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方。 为首之人慵懒地坐在棕红色马,雪白的天地间,他身着朱红色麒麟袍,腰间系着金色鸾带,披着厚重的毛氅,镶边的狐狸毛称得他唇红齿白,露出来的眉眼细长。 眉间夹着一抹清贵,黝黑的眼眸带着冷意。 不少女子看清了他的容貌,脸上浮起红晕来。 “陆长寅,你这谄媚君主的狗贼,诬陷忠良,滥用私权,不得好死!”吴守义受了几记鞭打,浑身是伤,想他堂堂正三品詹士竟然有一日受这低贱之人如此对待,不由得怒火从心,张口唾骂。 “你这奸啬小人,与东厂封昀狼狈为奸,依势作宠,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忠臣,大明迟早……” 那人单手擒住缰绳,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霎那间,寒光乍现,直逼吴守义喉咙。 “噗呲”一声,鲜血飞溅。 离得近的锦衣卫只微微蹙眉,若无其事地抹掉脸上的血迹。 “啊!” “老爷……老爷……” 押运的囚犯中迸出尖叫声,吴守义的头颅随着绣春刀一同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在地上咕噜滚动了一些距离,溅出的血迹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那头颅在地上张大了嘴巴,艰难地动了动嘴皮,才彻底没了动静。 双目瞪大,死不瞑目。 行人们亦尖叫出声,又捂住嘴巴,锦衣卫办案一向血腥,手段残暴,严酷无情。 生出了春思的女子们蓦得脸色煞白,扶着门框作呕。 “呦呦,他不是阿奴。”阮雲牵着她冰凉僵硬的手指,见她面色惨白,一张小脸失魂落魄,心中刺痛。 阮呦看着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他慵懒地坐在高头大马上,黝黑的长眸全然漠视冰凉,手微微颤着,喃喃道,“对,他不是阿奴哥哥。” 可他和阿奴哥哥长得很像。 “啧啧啧,本座原想让你晚点死的。”陆长寅舌尖顶了顶上颚,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头颅,眉眼倨傲。 他压低了嗓音,清冽中带着磁性,牵扯着人的耳膜,意外好听。 阮呦掐着手心,连声音也像。 “大人……”叶蔚一拱手,面上带了犹豫,才将人押送入京,不等斩首就私自处决未免有些出格... “王党余孽死不足惜。”陆长寅一抬手,打消了叶蔚的顾虑,“证据已经在手,人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 他有先斩后奏,自行处决的权力。 “其余人速速押送东市,午后斩首。”陆长寅偏过头吩咐,微弱的薄光照在他的侧颜,薄唇透着寡淡薄情。 “是,大人。”叶蔚领命,弯腰将头颅拎了起来交给身后的人,沾染的血很快结成冰。 “本座先去复命,余下的事都交给你们,别出了什么篓子,否则本座亲自料理无用之人。”陆长寅冷飕飕地瞥了叶蔚一眼,一甩马鞭,“提头来见。” “大人放心,恭送大人。”叶千户领着百来十锦衣卫齐齐单膝跪地,甲胄因动作哗哗作响。 百姓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心底惊呼,那可是杀人如麻、飞扬跋扈的锦衣卫,竟然在活阎王面前乖得像小绵羊一般。 惊呼还未过,就忽然听见一声声嘶力竭地喊声,很快,一抹娇小的红色身影跑了过去。 “呦呦!”阮雲红着眼眶看着阮呦跑出去的身影。 那方向是活阎王面前。 不要命了! 陆长寅听见声音,身形微顿,晃眼间,一抹倩影出现在眼前,她紧紧地拽着拳头,仰着头看他,因为跑得急,雪白的肌肤上染上酡红,粉扑扑的,如同施了胭脂一般,乌黑的青丝有些凌乱,沾着雪花。 她眼睛沾泪,带着哭音喊他,“阿奴哥哥。” 那声音酥进人的骨子里。 思绪恍惚一瞬,陆长寅盯着她,淡抿着唇。 她长大了,眉眼张开了。 酥胸细腰,褪去青涩后,多了妩媚。 身后的锦衣卫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陆长寅握着缰绳地手指紧了紧,他敛着眸中的暗色,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轻佻道,“你叫本座什么?” “阿奴哥哥。”阮呦执拗地看着他,盯着他熟悉的眉眼,从当年的稚嫩已然成熟,他的五官线条变得更加凌厉,如同刀割一般,有着高居上位的气魄,却比从前还要好看。 眼前的人杏眸中带着水光,似下一刻就要哭出声。 陆长寅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便印出红印,他眉眼中带着散漫,有些痞气调笑道,“你认错人了。” “不过本座不建议认你做妹妹。”说罢,他停到阮呦耳边,“情妹妹。” 那声音不大不小,离他近的人都依稀能听见。 身后的锦衣卫都起哄笑起来,看着阮呦的眼神里带着可惜,可惜这样一个大美人了,任谁见了都想怜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