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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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南部,禾寮港。 荷兰人盘据在此已经有十几年了,在此期间他们大兴土地,修建了大量港口设施和防御设施,比如说高大的港口灯塔。每到夜晚港口的灯塔就会燃起熊熊大火,仿佛一支火炬,照亮整个鹿耳门航道,在尚未开化的高山族、亚美族土著看来,这算得上是异常壮丽的奇观了,因此每每看到灯塔上火光照亮外海,他们都会视为神明显灵,顶礼膜拜。而汉人对这座灯塔的情感更多的不是惊叹,而是咒骂,因为这座灯塔是在他们的尸骨上修筑起来的,为了修建它,多少汉人劳工活活累死、饿死、被虐待至死! 托了杨梦龙的福,荷兰人这几年从大陆那边得到了大量钢铁、水泥,搞起基建来越发的事半功倍。现在的禾寮港地面已经全部混凝土化,赤嵌城、台湾城之间的水泥公路亦已修通,连接台南与台北之间的公路亦已经修了四分之一,在荷兰人的皮鞭之下,来自日本、东南亚甚至非洲的奴隶没日没夜的干活,砍伐荆棘,排开沼泽,修筑拦河大坝,开垦出大片大片稻田和甘蔗种植园,这片蛮荒之地在他们的皮鞭之下首次呈现出强劲的发展势头,荷兰东印度公司都激动不已,认为自己碰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发展契机。然而,就在这个要命的关头,海峡对面一支强大得近乎恐怖的军队却要打过来了,各项屯垦、基建计划只能暂时叫停,大家厉兵秣马,准备迎战。因此,一连十几天,禾寮港的灯塔都没有再点燃,就是害怕大明军队利用灯塔指路,乘夜进入禾寮港袭击赤嵌城……没办法啊,台湾太大,东印度公司那点武装力量撒到整个台南地区就跟牛肉拉面里的牛肉数量差不多了,防不过来的。把守灯塔的几名荷兰士兵万般无聊的呆在漆黑一团的灯塔里,喃喃咒骂着该死的大明帝国。在他们看来这个帝国真是太可恶了,明明已经拥有如此辽阔的疆土,还是死死抓住每一块能跟他们沾上一丁点关系的土地不放,哪怕是孤悬海外的海岛也不放过! 你们把台湾让给我们会死啊?你们根本就没有下力气经营过这块土地,那些农田,那些公路,那些水利设施,都是我们千辛万夺弄出来的!现在我们对台湾的经营已经颇具规模了,你们却要打过来吃现成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这些把守灯塔的士兵并不知道,就在他们抱怨的时候,两艘小船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通过鹿耳门航道,朝灯塔扑来。鹿耳门航道曲折狭隘,而且除非是大潮,否则水很浅,大一点的船根本就无法通航,现在正在涨潮,那艘运载着三十多名士兵和大批军火的运输船倒是能勉强通航,但是没有灯塔照亮强行通航也是非常危险的,想要顺利通过这道鬼门关,必须拿下灯塔。 现在就有八名侦察兵划着小船朝灯塔摸了过去。 由于荷兰守军疏于戒备,这支小小的船队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越了鬼门关般的鹿耳门航道,顺利接近海岸。不过他们没有接近栈桥,而是把小船划向十几米高的海边悬崖,利用高耸的悬崖挡住荷兰守军哨兵的视线。船停稳之后,僰人士兵阿苏把步枪交给身后的战友,背着一捆亚麻制成的绳索,嘴里咬着一把短剑状厚脊军刺,抓住突出的岩石和岩缝飞快的往上爬。不得不说,僰人在攀岩方面的能力真的无人能及,十六米高的悬崖,看着就头昏,他不到两分钟就爬了上去,把没有开刃的刺刀钉入岩缝,把绳子的一头系在刀柄上,另一头绑上一声石头然后扔了下去。 下面的侦察兵一个接一个抓着绳子爬了上去,那胆量,那精湛的技术,让划船送他们到这里来的水手瞠目结舌,心里暗叫:这帮家伙都是壁虎精变的吧!? 高碳钢铸造的厚脊短剑状军刺确实是耐操,一名侦察兵的体重少说也有在六十五公斤以上,全部的体重都挂在它的身上,愣是屁事都没有,别说变形,连刀柄都没有裂。等所有人都爬上来之后,阿苏收起绳索,拔出军刺,和苗族侦察兵都拉乌一起摸向海边一幢木屋,那是荷兰守军一个小哨所,据他们掌握的情报,那里驻扎有两名荷兰士兵。 由于这个哨所主要警戒的方向是栈桥,而侦察小队恰好又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因此直到阿苏和都拉乌摸到他们身后,他们都浑然不觉。 所以,他们可以去死了。 两名侦察兵同时发难。阿苏摸上去从后面捂住一名荷兰士兵的嘴巴,不等他反应过来,短剑状军刺便刺入他腹腔,刺穿了肾脏。这名倒霉的荷兰士兵白眼一翻,吭都没吭一声就痛得昏迷了过去。接下来随便怎么弄他都可以了,就算把他扔那里不管他也会死于失血过多,肾功能衰竭,根本就没有醒过来的机会。另一名荷兰士兵感觉到了异动,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伙伴被刺倒,骇然尖叫。然而尖叫声被梗在了喉咙里————他刚刚张开嘴巴,一支长仅数寸的木羽小箭便射进了他的嘴巴,从后脑勺穿出,淬在箭镞上的河鲀毒素瞬间就要了他的命。 两名侦察兵把尸体拖到黑暗处藏好,扑向下一个目标。而在此时,石天保已经带着两名侦察兵徒手爬上了足有六层楼那么高的灯塔,悄然进入灯塔内部。把守灯塔的四名荷兰士兵对此依然毫无察觉,在烛光之下打着扑克消磨时间。石天保也没有惊动他们,只是悄悄拿出一小瓶高浓度乙醚拔掉木塞,从门缝里倒了进去,然后退到通风处。 台南地区夏季相当炎热,在高温的作用下,极易挥发的乙醚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气体,在不知不觉间弥漫到整个房间。不到一分钟,里面就没了声音,侦察兵悄悄推开门,哦,那四位都昏迷过去了。一名侦察兵拔出匕首准备将他们全部解决,石天保摆手制止,低声说:“别杀他们,留着他们还有用。” 那名侦察兵也就罢手了,爬上去引燃了巨大的灯具内的鲸脂。 鲸脂剧烈地燃烧,化作熊熊火光高高冲起,整个鹿耳门航道被照得亮如白昼。已经摸索着行驶到航道中段的运输船立即全速前进,顺利进入禾寮港,侦察兵立即弄熄了火,大家齐心协力飞快的将船上的武器弹药一箱箱的卸下来。正好,在灯塔外还有一辆四轮马车,省事了,大家将这些武器弹药装车运出禾寮港,搬进林子里掩埋。这些武器得等他们联系上那些还有坚持抵抗的台湾土著之后才能派上用场,现在带着只能是累赘。 荷兰人显然还没有领教过这种作战模式,在这个几乎决定了他们在台湾的命运的夜晚,他们的反应极其迟钝,虽然有好些守夜的荷兰士兵看到了短暂地点亮的灯塔,却没有人想到要去向上头报告。利益于此,侦察部队顺利地将所有武器弹药通通运走,顺便将那两名被干掉的荷兰士兵的尸体扔上运输船让他们运走,然后用水把血迹清洗干净。搞定之后,他们再一次点亮了灯塔,借着灯塔的照明,身轻如燕的运输船扬帆驶出港口,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运输船驶出鹿耳门航道之后,石天保下令弄炸灯塔的火,然后迅速离开禾寮港,钻进了台南地区那无处不在的密林之中。 那几名被乙醚迷昏了的荷兰士兵还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一拨人已经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了人,并且将几百支步枪送进了台湾,他们更不知道不止一名侦察兵用油绿的眼光盯着他们的脑袋,要不是石天保一再要求留活口,他们的脑袋早就变成某几位视猎取敌人头颅为早高荣誉的侦察兵的战利品了。直到第二天,他们才发现木屋那两名哨兵失踪了,挖地三尺都不见踪影,这才惊慌起来。而恰好就在此时,上级过来质询他们为什么违反命令,在昨晚两次私自点燃灯塔,这几个看守灯塔的倒霉蛋莫名其妙:“我们没有动过灯塔啊!” 上级看着这几个一脸迷糊的混蛋,杀人的心都有了:“没有动过灯塔?没有动过,它会自己亮起来啊?” “我们确实没有动过灯塔,一直在打牌,打着打着就睡着了……然后一觉醒过来,就发现木屋里那两名哨兵失踪了……” 甭管怎么审问,这四个糊涂蛋都是那句:他们没有动过灯塔,他们什么都没干,一直在打牌,打着打着就睡着了……他们的供词让禾寮港警备区司令部陷入了困惑之中,两名哨兵的失踪更让荷兰人既惊恐又困惑,他们怀疑是河洛新军或者郑氏集团的军队潜入了台湾,杀死了那两名哨兵,但是这一判断马上就被推翻了:如果敌军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禾寮港,杀死哨兵,制服灯塔内部的守卫点亮灯塔,就不可能仅仅是杀死或者掳走两名哨兵那么简单,如果他们真的有这样的战斗力,要拿下整个禾寮港又有何难!然而,如果推翻了敌军入侵的可能性,那么哨兵失踪和灯塔两度被点亮的怪事又没法解释了,费解,实在是费解! 很快,禾寮港一带流传起闹鬼的传说来,按照这一说法,那两名哨兵被水鬼抓去了。荷兰人是不会相信这种鬼神之说的,但那有鼻子有眼的传闻还是让他们心里发毛,每到夜晚则人人自危,惊恐不已。这正是石天保的目的,杀死那四名灯塔守卫可谓轻而易举,但是并没有多大的价值,相反让他们活下来,扰乱荷兰人的判断,制造诡异、恐怖的气氛反倒能更有力地打击荷兰人的士气,让他们恐惧不已,却又摸不着头脑。在荷兰人满头雾水地瞎猜一气的时候,他已经和他的三十八个兄弟进入了台南茂密的山林之中,开始跟剽悍的高山族、泰雅族、雅美族等生活在台湾山区的少数民族接触,磨刀霍霍准备把台湾闹个翻天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