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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自陇西那么苦寒的地方,她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了,她一无所有。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她来到这燕京城,就是想看看这个把她的外祖母和母亲赶出去的天地,想去看看那些心里藏着一只鬼的人。 但是他好像又和自己之前以为的不一样。 偶尔间释放出的一些仿佛是疼爱的东西,让她越发恼恨,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击碎。 最后她恨恨地咬了一口酥油鲍螺,心想这好吃吗,不觉得,还不如自家做的饽饽呢! 她根本不稀罕! **************** 因为心里存了一股子恼,连带那两幅王经如的字,她都有些看着碍眼了,吩咐染丝,让她收起来,不想看到。 不过待到染丝要将那两幅字收起来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仔细地揣摩那字。 王经如是书法大家,祖母能凭着记忆临了一幅来让她学,但祖母到底是妇人家,起手间并没有王经如字体的巍峨大气,这么仔细看过后,顾锦沅终究是不舍,想了想,这人虽然看着让人不喜,不过字却是好字,且是王经如的字,若是就此搁置,也是暴殄天物,最后终究还是命人挂在墙上。 她盯着那王经如的字,看了半响,到了傍晚要用膳的时候,她已经心平气和了。 她在乎吗,并不。 三岁的时候她会用幼稚的笔触去画那个父亲,但是七岁的时候她就不会了,她就不在意了,如今即便是一个活人在她面前,她也已经不需要了。 些许小恩小惠,偶尔流露出来的几句言语,就让她方寸大乱,怎么可能? 说不得她这所谓的女儿有什么上等的好用处! 顾锦沅这么想着,好看的唇间终究泛出一丝嘲笑,他要唱什么戏,她等着就是了。 当下肚子也是有些饿了,便命染丝呈上膳食来,谁知道这里刚说出,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丫鬟的见礼声。 竟是大太太胡芷云带着顾兰馥过来了。 看到这一对母女过来,顾锦沅心中倒是畅快得很。 早些时候顾瑜政让她心里只觉得憋闷,那种憋闷却不得发泄,只能靠自己慢慢缓解,如今来了这么两位,想想自她到来,胡芷云母女吃得那些瘪,还有顾兰馥落水的狼狈,她就觉得,她可以心情不错。 当然了,现在她还可以让自己心情更好一些了。 胡芷云进来后,眼睛便落在了那两幅王经如的字上,她盯着那两幅字,看了好一会,才道:“这是你向你父亲要的?” 顾锦沅低首,淡声道:“父亲今日不知道怎么过来看我,问我可要什么,我说倒是没什么缺的,他就给了我这两幅字,说是挂在墙上看着好看一些。” 这话一出,胡芷云眸中明显那脸色就不太好,她打量着顾锦沅。 旁边的顾兰馥咬着唇,有些委屈地瞪着那两幅字。 她也喜欢王经如的字,之前想要过的,自己没敢张口,特意在祖母面前提了,她不知道祖母有没有给父亲说过,应该是说过,但父亲并没有答应吧。 如今倒是轻易落在了顾锦沅手里。 顾兰馥想了想,她想着在那梦里的一辈子中,父亲有没有对顾锦沅好过,仿佛是有过吧,是顾锦沅嫁给了二皇子后,也给了她一些东西。 当时的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这是为了给顾锦沅装点门面,也是为了安抚一下她,毕竟她代自己嫁给了二皇子。 但是如今,她在意了。 顾锦沅自然将这母女两个的神色收入眼底,她觉得好笑,又觉得心情越发好了。 仿佛刚才因为顾瑜政而堵着的那口气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她通体舒畅。 她含笑道:“妹妹昨日个落水,不曾着凉吧?” 顾兰馥听得这话,便瞥向了她。 便是心里恨极了她,也不得不承认,顾锦沅长得真好看,不是俗世的言语能形容的好看,那种神韵,那种灵气,是长在燕京城甚至宫廷中的任何贵人所没有的。 她现在还在冲自己笑,笑起来更是清灵好看。 但顾兰馥却是越发恨极了,她越是好看多一分,顾兰馥就多恨一分,她越是对自己笑,顾兰馥就越是心肝颤着疼。 昨日落水的狼狈,她是恨不得再也没有人提及,偏偏这个人一脸关心的样子,还特特地问起,是故意的,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胡芷云也觉得不中听,皱眉:“这件事,不许再提。” 顾锦沅听闻,顿时收起了笑,垂下了眼睫,言语软软的,好像颇为委屈的样子:“夫人教训的是,是锦沅错了。锦沅原本想着妹妹落水,做姐姐的总该问问,生怕她着凉,不曾想竟然犯了夫人的忌,还请夫人责罚。” 责罚你个——鬼! 这下子不光顾兰馥,就连胡芷云都觉得,这个顾锦沅太能装了。 胡芷云眯起眸子,盯着顾锦沅:“姑娘言过了,姑娘身份贵重,我哪敢责罚姑娘。只不过姑娘如今搬过来,我作为府中主母,总是要看看姑娘缺了什么,要不然岂不是我这当主母的不尽职。” 她当然知道顾瑜政来过了。 不管顾瑜政是路过还是特意过来,这都让她不舒坦,也让她心生疑窦。 顾锦沅听着这个,轻声道:“这个倒是不缺的,父亲说,我若是缺了什么,自去问他就是了。我想着,我真是命好,过来了府里,老太太,父亲,夫人都对我悉心照料,这日子倒是比陇西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