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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眸,看着顾锦沅站在那里,她今日穿着一身挑丝广袖缟绢丝衣,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自然衬得人比花娇,可若是落在水里,那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就难看了。 说不得名节尽毁。 顾兰馥咬唇,眯起眸子来,她瞪着顾锦沅狼狈的那一刻。 不知道出了这么一个大丑,以后她还有脸出门吗? 只要她跌下去,自己必是要跑过去,喊着姐姐,哭着说姐姐这可怎么办呢,到时候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她顾锦沅,万万不能给她留一点情面。 顾兰馥这如意算盘打得紧,越想越觉得这场面太美,一时又忍不住看看那边,怎么还不坍塌呢?也该到时候了吧,她明明记得,就是在鸣炮响起时,这彩棚坍塌了的。 顾锦沅此时也在看这彩棚,谭丝悦更是纳闷了:“你这妹妹怪怪的啊!” 顾锦沅细看过后,也是有些奇怪,这彩棚看上去颇为结实,并不像是要出事的样子,那么刚才,顾兰馥那副仿佛这里有鬼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没提这事,只是道:“我们也看了一会了,还是回去吧,等下寿宴好像要开始了。” 谭丝悦却是意犹未尽:“等下是鸣炮贺寿,鸣炮贺寿过后,待一会才会开寿宴呢,而且这寿宴啊……啧啧啧,反正咱不着急过去,慢慢等就行了。” 顾锦沅看她那样,好奇:“寿宴怎么了?” 谭丝悦叹:“你看咱在这里,还有些果子可以吃,还有茶水可以喝,不至于渴了饿了,可是过去寿宴,你猜去年万寿宴,我都吃了什么?” 顾锦沅越发纳闷了:“难道还曾饿着你不成?” 谭丝悦想起来就摇头连连:“这宫中的寿宴,那自然是排场大阵势大,每咱们跟前到时候都有水果雕花啊或者油饼枣塔垒成的稀奇玩意儿,看着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可那是看盘,不许你吃,只能看着。我去年,饿得头昏眼花的,等着上菜,结果第一轮是祝酒,丝竹来了,第二轮还是祝酒,伶人上来了,第三轮祝酒完了,总算这饭菜来了,你猜却是什么?” 顾锦沅看她那样子,忍不住笑:“是什么?” 谭丝悦:“吃食三五种吧,有汤羹,水饭,还有一点水晶包和烧麦,对了,可能还有肉饼,配上一点什锦咸菜!” 顾锦沅虽然心里早有了准备,知道必然不好,但万万没想到,竟简陋至此。 她略一沉吟,顿时明白,不要越发笑起来。 此次宫中前来祝寿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诰命夫人以及家眷,怕是上千人,这么多人,自然不能为每个人准备太过繁琐的馔品,而宫宴之上,吃一会就要起身谢恩祝寿礼节一番,吃的也就不能太过繁琐,更不能汤汤水水,要讲究利索干净,还要讲究吃香优雅,那就只能吃这些简食了。 两个人说笑间,那鸣炮已经过去了,谭丝悦便要拉着顾锦沅去那边看水上儿郎们玩水秋千,顾锦沅本是要去的,不过这么一转首,就看到了不远处被众人拥簇着的太子。 太子换下了之前的那身暗纹紫袍,改穿了朝服,那朝服华丽隆重,他穿起来却别有一番从容不怕的气定神闲。 正看着,太子恰好也转首,往她这边看来。 顾锦沅连忙挪开视线,可来不及了,又被他逮一个正着。 她面上微红,假意做仰脸,看远处的彩旗。 他却着实打量了她一番后,才去看别处。 顾锦沅心中懊恼,觉得这事可笑至极,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想了想,咬唇,拉着谭丝悦道:“我想起来了,刚才那边的桃花开得真好,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由分说,拽着谭丝悦就跑了。 谭丝悦其实还想看这边水秋千,恋恋不舍地回头,不过还是道:“好吧……” 就在顾锦沅和谭丝悦离开那彩棚的时候,顾兰馥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她无法理解,到底怎么了? 明明当鸣炮之时,这个彩棚应该坍塌的,怎么竟然没有? 顾锦沅竟然逃过这一劫了? 那刚才自己费着口舌引着她们过去,还在那里如同宫人一样给她们讲解典故,这算是什么?白受罪了? 顾兰馥深吸口气,她心里有点乱。 在那个梦里,她过了长长的一辈子,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逼真,甚至哪一天有什么事发生她有些都记得,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梦,她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上一辈子,自己的另一段人生。 她对此深信不疑,并且确定,这个彩棚应该坍塌才对。 可是如果不坍塌呢? 这是不是说明,那个梦里的一切,并不一定和现实中一样? 顾兰馥心一阵收缩,如果梦和现实真得不一样,那她所有的计划是不是都要改了? 这种猜测让她慌乱,她忍不住走过去,去看这彩棚,到底是不是她记忆中那个? 如果是她记错了也就罢了,如果没记错,那意味着什么? 顾兰馥仔细地看着这彩棚,没错啊,就应该是这一个,她还记得这彩花,当时彩棚坍塌了,彩花飘在水里,黏在一个落水的贵女脸上,别提多狼狈了。 她当时还在心里暗笑来着。 正这么想着,突然间,只听得轰隆的一声,顾兰馥脚底下不稳,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待要跑,却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