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页

    “我自己吧,”徐伊甸小声说,“我自己就行。”

    他又不是个宝宝,吃饭让人喂就算了,换衣服?不至于不至于。

    “你以为你昏迷的时候,”蔺珣的声音依旧没温度,夹杂了一点似怒似怨的情绪,“是谁给你换的衣服?”

    这话让徐伊甸一听,几乎有点弃妇的味道了。

    就好像他是一个过河拆桥抛家弃子的渣男。

    明明被剥了衣服的是自己啊!

    但是徐伊甸得罪不起蔺珣,况且这具不中用的身体昏睡时间太长,连只碗都端不住。

    要是他换衣服时间太长受了凉,保不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还得赚复乐值呢,不能白白耽误工夫。

    所以他干脆顺着蔺珣,“你换你换。”

    “抱着我。”蔺珣揽着徐伊甸一把没骨头似的细腰,轻松把他抱了起来。

    蔺珣身上很暖和,让徐伊甸想起以前他过苦日子的时候,数九寒天里他烧着一只小碳炉,暖完正面暖背面,和哆哆嗦嗦的冬天隔着半米远,一年一年地挨过去。

    现在抱着蔺珣,真的一点都不冷,三百六十度的暖和。

    徐伊甸抓着蔺珣的肩膀,等着他给自己的换裤子,有些庆幸他看不见自己现在红得发烫的脸。

    蔺珣的动作很快,却和粗暴一点不沾边,手托着徐伊甸屁股的时候也很温柔,让徐伊甸忍不住腾出一点脑子来遐想:这就是偏离了人设的蔺珣吗?原主要是不作妖,得多幸福啊。

    面无表情地把徐伊甸的裤子换完,蔺珣用毯子把他的腿盖好,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眼睛没看他,“不舒服要说话。”

    “没有不舒服。”徐伊甸要自己解病号服扣子,却被蔺珣拦住,“不许自己解。”

    徐伊甸有点茫然,但还是“嗯”了一声放下手。

    蔺珣解扣子是从下往上解的,依次露出徐伊甸的肚皮和微微突出的肋骨边缘。

    小腹平坦,肚子却因为刚刚吃了些饭微微挺出来一点,显得肚脐圆圆的,很可爱。

    蔺珣眼观口鼻观心,解开一点就把毯子往上拽一点,不让他的身体露在外面。

    解到第四颗扣子,徐伊甸才发现自己胸前的两个小红点居然立起来了,粉嫩又骄傲。

    ???

    徐伊甸下意识地去捂,却听见蔺珣的声音似乎粗重了半分。

    ???

    徐伊甸想把扣子系上,又听见蔺珣说:“不许动。”

    徐伊甸只能认命地由着蔺珣解开了最后一个扣子,却发现蔺珣没有直接脱掉他的上衣,而是死死地盯着他锁骨正中。

    那儿有什么?

    徐伊甸忍不住去摸,没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那中间只有一颗朱砂痣而已。

    蔺珣眼睛眨也不眨地抬起头来,用那样一只逐渐变得血红的眼睛,赤、裸、裸地看进徐伊甸的瞳孔。

    第20章

    “……小美人鱼鼓足了勇气,走进了最深的海底,对女巫说:‘我想要见王子。’”说话的人只有一个佝偻的背影,身侧坐着一个低声抽泣的小孩子。

    人影摸了摸小孩子的头,沙哑的声音低了几分,“女巫就告诉她所有的愿望都是有代价的,如果她给她一个见到王子的机会,她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小孩子依旧在哭,目光却逐渐专注了,认认真真地听着故事。

    “小美人鱼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可以交换,她的美貌?可她不愿意以丑陋的姿态出现在王子面前。”

    “于是女巫提出了一个想法:‘你把一件从外表看不出的东西交给我,我就教你怎么走到王子面前。’”说话的声音又沙哑又低沉,却有有一种奇异的平庸感。

    似乎这声音可以是个年迈的老妪,又可以是个生了伤风的年轻男子,毫无特色,过耳即忘。

    小孩子慢慢止住眼泪,抬头看着那皮影戏人偶一样的背影,透亮的眼睛里逐渐有了光,“小美人鱼的愿望实现了吗?”

    “当然,”声音缓慢而和蔼,“她拥有了美丽修长的双腿,见到了她心爱的人。”

    小孩子的眼睛渐渐垂下来,“如果可以治好哥哥的病,那我也愿意用我自己的东西来交换。”

    那个声音刺耳地笑了起来:“是吗?小珣,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呢?”

    ……

    蔺珣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站在游泳池旁,给那一池碧蓝碧蓝的池水拉着一曲《种太阳》。

    那天在医院给徐伊甸换衣服的时候,那颗朱砂痣让他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多了一段灰暗的画面,也在他心里猛地燃起一把火。

    那火被不知名的风一吹一卷,竟成了滔天之势。

    他在火海正中,头痛欲裂,只想把眼前之人撕碎再吞噬。

    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心痛,好像只要想到徐伊甸身上有个寸长的划伤都够他五内俱焚。

    头痛跟心痛苦苦鏖战,他要怎么办?

    似乎唯有一口生吞。

    最后他在徐伊甸错愕的目光中,大步走出病房,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这明明不是他第一次见到那颗朱砂痣。

    那次徐伊甸落水,他就莫名被那颗痣吸引。但是当时,他一点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反应。

    而且……“哥哥”?

    徐伊甸的痣,为什么让他想起蔺珩?

    一曲终了,蔺珣看了一眼手表,收了琴,乘着被窗框截断的月色走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