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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刀弑血走到如今,一切枉然。 魏荣芊心里清楚,眼下死了一个谢密和一个谢时温,这二府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也绝不会再轻举妄动,兵行险招,走向这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谋逆之路了。 何况,段白二人手上的兵力皆已暴露人前,知晓了这些,他们又哪里来的把握同她正面强斗。 更不可能轻易起兵。 等他们反,那自然是等不得。 他们一时半会既是不反,那便逼着他们反,也得反。 彼时。 国库空张,多地久旱无雨,又逢百年难遇的疫病。 正值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的当头。 永安林府,承袭祖训,带头开仓救济,安置流民。此番善举引起多处赞叹,皆称老丞相体恤爱民的性子得到了延续,民有所依。 教导有方。 林府的善举,不但为林承在九泉下赢得一片盛名,也稍微弥补了林广反叛的恶声。 永安林家的事,传到西平,进了魏荣芊的耳朵里。 她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莞尔一笑,心下忽有了对策。 国贫家弱,民不聊生,林府的举动倒是提醒了她,该是朝廷出面,带一众达官贵族乐善好施,救济难民的时候才是。 北绍遭逢旱瘟,百年不遇,实属大难。 事出并非寻常事,子民皆是国之子民,国难皆是万民之难,达官富族,贫苦百姓亦然。 应募富接济,共渡难关。 圣旨一颁,百姓叫好与赞叹的声浪,此起彼伏。 魏荣芊身为太后,代掌大权,率先自太宜宫拿出了十万两白银,率先垂范。 之后,魏府、段丞相府、白太尉府、以及其他官员,皆都前后捐银救济,共募了二百万两白银。 北绍地大民广,瘟疫蔓延多处,干旱之地又非一座城池,这些银子加起来,定然是不够的。 所需之数,远远未及。 朝堂上,官衔位居一品的共有三人。 丞相段升,陈郡王府陈几山,靖国公府章承望。 既是募银,太后身为权政者,自然先带头拿出了她的嫁妆体己。 其他官员,尤其是这三人身为一朝表率,众官之首,又如何能置身观望呢, 段升竭尽所能,拿出了十万两,靖国公府稍涨些,拿了二十万两,陈郡王府最是豪气,拿了五十万两。 然而,尽人皆知,老亲王谢蕴是四代袭爵,自谢宁渊太/祖那一辈分起便是亲王之位,他所继承的除了亲王的位子外,自然还有数代所累计的金银赏赐,财地田产。 西平的名流贵人中一直盛传,说是满西平尽半的铺子营生,皆在他谢蕴的名下。 富可敌国。 谢宁和是谢蕴的独生女,爵位承袭有着传子不传兄,无子不传侄的旧规,致使这亲王之衔到了她这处便断了。 无从传起。 后来谢宁渊体恤老亲王,便为谢宁和封了郡,赐了号,其风头一时竟盖过了谢宁靖,万众瞩目。 爵位虽然未能继承下来,可谢蕴的万贯家财,皆都悉数给了她,谢宁和嫁于陈几山时,便是直接带着亲王府所有的家产,另设府邸。 取夫姓,带妻称,名为陈郡王府。 陈几山本也是高官子弟,家财无数,这两姓联姻,二府所有的资产全都归在了陈郡王府处。 谢宁渊尚还在位,北绍尚未南征北伐前,国库的数目兴许能与之比上一比。 延续至今,国库亏空,陈郡王府俨然是富贵无二。 而捐出的这区区五十万两白银,不过九牛一毛,实在不值一提。 魏荣芊同百官文武自然也是知晓这一点。 她不动声色地收下了银子,命段升与白慕石兼任钦差,赶往多地救济。 可银子不够,便确实是不够,不过几日,这几百万两白银,如同阀门流水般,全都花了下去。 钱再募,无处可募。 民间疾苦,不知何处开始传起,陈郡王府坐拥千万两金银,财产无数,可对赈灾救瘟,却视而不见。 谣传一经声起,便越传越盛。 太后‘不得已’,召了陈几山入宫,同他推心置腹,字字珠玑,劝他正是国难,要慷慨解囊,为百姓着想。 这本是一场鸿门宴。 陈几山也知晓太后言下之意想要让他放些血,或是借机打压他们府下的财势。 他紧蹙眉头,沉着嗓子问: “太后想要多少?” 魏荣芊和蔼地笑了笑,风轻云淡地吐了一个数字。 “三千万两。” “黄金。” 话音如晴天霹雳。 陈几山只以为她是要放陈郡王府的血,却未曾料竟是直接要他的命。 三千万两白银他尚拿得出,可这三千万两黄金,从何而来? 倾家荡产。 若真是倾低而出,许是有些可能,然而,他知晓这不过是魏荣芊逼死他的一个由头罢了。 明白了这一层,还如何肯心甘情愿同太后多言。 直称无钱。 太后倒也不急,笑盈盈地将他放回了府,让他再仔细考虑些时日。 陈郡王府拒绝出钱赈灾一事不胫而走,四处皆传他自私吝啬,见死不救,一心只图自己荣华富贵。 不配为官。 百姓积攒的怒怨,似是终于找到了缺口,倾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