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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慕石起身,威严出声:“将军移步前厅用膳吧。” 魏央轻声应下:“嗯。” 云海翻涌,顷刻平息,两人心中各有所思。 下人来喊用膳时,白问月正同从香翻找着她这些年来的珍藏。 ——几箱书籍与上百幅的画卷。 这些物件,都是她从幼时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 这其中并无名家大作,也无旷世奇书。 有一些是她闲暇时的画作,不过绝大部分都还是从慧一师傅那儿得来的。 慧一师傅久住清若寺,经常接访一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这些人里不乏一些博学多识的文人墨客,舞文弄墨,经常聊赠一些书画给他。 白问月幼时痴爱书籍,平常女儿家的女红与三从四德,她毫无兴致,只偏爱咬文嚼字,阅览群学。 起初白慕石反对的厉害,认为她一个女孩子,书读的太多只会自毁前程,毫无益处。 最后还是在她母亲的坚持下,父亲这才妥协给她请了先生,教她识字读书。 大家闺秀,琴棋书画,略晓一二便已是了不得,可她却样样都要学的精通。 尤其是母亲过逝、白王氏进门后更甚。 旁人承欢膝下,父慈母爱时,她夜以继日的苦读,投身书海,为书中的黄金屋与颜如玉所倾倒。 慧一师傅怜惜她,将所有的字画都转赠与她,只道:“字画也该有字画的去处,该是跟个能够欣赏它们的人才不算掩埋了它的意义。” 盛情难却,不好推辞。 一来二去,白问月反倒偶尔会跑去清若寺,主动向慧一师傅讨画。 上一世她入宫后,这些字画都留在了白府,最后也不知去向,是被如何处置了。 而慧一师傅那儿,她更是再也未曾去过一趟。 她这重活的一生,满腔怨恨,只想翻云覆雨,本无暇顾及这些。 在白府的数十年里,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些书画从兴趣变成了她排遣寂寞的东西。 谈何欢喜。 她归宁回到白府,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准备全部带回将军府,一本一卷都不会留。 不是因为忽生的怀旧不舍,而是眼下这些书画里,正有她所需要的东西。 第15章 段贺旧怨 笔墨横姿,左图右史,洋洋洒洒装了两三箱。 差人将箱子搬上马车,环顾四壁,再望一眼这个曾住过十多年的闺房,心静如止水,漠然闭门离去。 无所留恋。 白慕石这一生,共娶了两个女人。 原妻白林氏,本是林老丞相的幺女,天生丽质,知书达理;嫁与他十一年,育有一儿一女。 长子白闻风,二女白问月。 身为嫡子的白闻风自出生起便深受白慕石的疼宠,然而却未料及他实在福薄,三岁不幸染了天花,夭折在了寒月里。 此后过了三年之久,白林氏这才怀上二胎,生下一女,娇软可人,取名问月。 白问月出生那年,白慕石有意欲纳妾,却事逢林老丞相病故,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纳妾之事便被一再搁置。 老丞相病故后,白林氏的身子也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她强撑着病体,将白问月抚养长大,只到女儿五岁那年,也终因身体不支,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了。 白林氏病故,次年白王氏抱着一对生龙活虎的龙凤胎敲响了白府的大门。 出于责任,白慕石不露声色地将她低调迎进门,做了这白府的新女主人。 这一年白问月刚满六岁,熟读四书五经,先生日日夸她冰雪聪明,七窍玲珑。 白王氏进府那年,白来仪已经有五岁了,与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孪生哥哥白朝。 两人初进白府时唯唯诺诺,尚还有些畏人不前,不过三月,便已然适应了三公子与四小姐的尊贵身份。 白来仪还算好些,她一直是乖巧伶俐,惹人喜爱,白问月虽甚少与她亲近走动,可同她姐妹十多年,也从未红过脸。 倒是白朝那个小少爷,看面相便是一张嚣张跋扈的脸,自从知晓了自己出身大户,是高官子弟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日日带着随从作威作福。 俨然一副花花太岁的模样。 白慕石一向是严于律己,在管教儿子的问题上更为正颜厉色,何况白朝市井无赖般的性子几乎丢尽了白府的脸面。 于是,他在白朝朽木未成形前,满了十四岁,狠下心来将他送去了祁巍山拜师学艺去了。 此外,另一边白王氏进门,过了约有两年,又给白府除白朝外添了一名男丁,他性格文静腼腆不似白朝,白慕石十分欢喜,取名怀宁。 意为怀才抱德,是为国安家宁。 白朝离家后,这府中便恢复了平和,白问月向来不爱出门,平日里言行举止皆进退有度,颇为寡言。 而白怀宁岁数小些,平日里同先生识字读书,埋头苦学,更没有精力去闹腾。 这个时候白来仪的乖巧可人就显得分外讨喜。 她天真烂漫,对白慕石的话言听计从,偶尔在父母面前撒撒娇,都是极其受用的。 说来,白问月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十多年,若非那日谢欢立白来仪为后,她又亲自来瑶华宫里为她送行,她许是到死也无从得知,那副春花灿烂的面孔背后,竟也同谢欢一样,有张阴狠毒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