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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容辞极其忙碌,每日早出晚归,夜间都没精力折腾她。 他像在逃避一样。 清漪并不关心他的情况,有条不紊地收拾起叶家的旧宅,每每去盘桓半日,听陶嬷嬷说些父母兄长的旧事。 容辞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这个新年过得极其平淡。除夕那一夜,清漪站在侯府庭院中,看见皇宫里燃放的烟火。 容辞为她披上斗篷,将她裹紧了。变戏法似的递给她红封,像从前每一年一样。 她笑着推拒:“容辞,我不要。” 他没有强求,轻轻搂着她,语调温柔:“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吧。”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早些离开你。 她突然间很想伤害他。 容辞顽固又强硬,油盐不进,却终究是血肉之躯。 只要令他感受到足够的痛苦,是不是就能够彻底死心,从此不再纠缠。 她正欲说些什么,却看见墙头坐了一个人 他穿得很单薄,广袖潇洒,白衣翩然,风采卓然。他一手提着一坛酒,一手撑着墙,姿态像极了纨绔子弟。 见那两人搂搂抱抱没完没了,齐沐白有些坐不住。他清咳一声,不自在地动了动腿。 “你们不请我进来坐吗?” 容辞逗他:“不请自来,这等损友,不要也罢。” 跟他做对似的,清漪道:“国师大人尊贵之躯,若是在墙头冻出个好歹,侯爷该如何交差呢?” 容辞十分配合,“既然清漪这样说,那就勉勉强强请他进来。” 齐沐白单手一撑,从墙上跳了下来。他的身姿矫健,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哪有你们这样的……亏我还带了酒来。” 他委屈极了,神态像个小孩子。 齐沐白带来的酒不似寻常之物,香气扑鼻,闻着就令人神清气爽。 他像献宝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炫耀道:“好闻吧?我从师伯那儿抢的,正好拿来与你们一同守岁。姑娘可以多饮,对身体没有害处。” “多谢国师大人。”她道谢,只是记着上一回醉酒的事情,决定一口都不碰。 齐沐白以为她不喜欢这个滋味,再叁劝道:“我特意为你拿来的。这是好东西,打开来,灵气散去就没效果了。你身子弱,多喝一些有好处。” 容辞心中一跳,强抑住怪异的情绪,打趣道:“沐白,你怎么突然之间这样客气?” 齐沐白神色怪异,吞吞吐吐半天,只说出几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容辞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隐有不详的感觉。 清漪没注意二人之间的暗潮,也不曾多想,勉力饮了几杯,觉得有些晕就告个罪,先行离席。 容辞终于有机会问出压在心底的疑惑:“沐白,为什么劝清漪喝酒?什么不可泄露?” 齐沐白微微摇晃着酒杯,盯着杯中的酒液,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容辞眯起了凤目,揣测道:“是她的身体出问题了?” 齐沐白低着头,手指蜷起来放在膝盖上,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甚至不敢看向容辞。 容辞心中一沉,握紧了拳。 “齐沐白,你说清楚!” 齐沐白抬头看他一眼,期期艾艾的,“她的时日有限。你……不要告诉她,我尚有事需确认。” 他没否认。 容辞再叁逼问,齐沐白才肯多说一句。 “命数如此,不能改变。” 容辞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神色颓然不已。 他悲怆地自语道:“不该啊……看过那么多大夫,都说无恙。怎么能这样呢?命运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还没取得她的原谅,还没带回她的兄长。清漪甚至不知,她哥哥尚在人世。他知道自己混账,却总觉得他们有太多太多的时间,总有一日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如今,齐沐白的话,好似一个耳光,生生将他打醒。 他的心绪全乱了,满心都是清漪,甚至不知齐沐白何时离开的。 他只想见一见清漪。 屋中一灯如豆,焚着上好的银霜炭,温暖如春。清漪换上了轻薄贴身的白色寝衣,婢女为她轻柔地梳着头发,见容辞来了,行个礼,无声无息地退下。 容辞自后面搂了她的肩,她挣扎了两下,见不能挣脱,轻哼一声,也不抱怨,只是不理睬他。 望着她纤薄的肩膀,容辞心中酸楚。多日不曾亲近过,她好似又单薄了一点。 他心中原有万丈柔情,却被利刃割得血肉淋漓。哪怕心中疼痛难当,却不敢露出端倪。 “清漪,要打仗了,我近日会忙碌些,有时晚间都回不来。你要保重自己。” 她不作反应。 灯下的美人皮肤细白如瓷,被镀上一层暖色的光晕,活色生香。 若在以往,容辞会将她抱到床上,然后肆意欢爱一番。只是今夜,他心中太沉重,竟生不起亵渎的心思。 他在她耳边轻声央求道:“别急着搬走,我过一阵子出去打仗,你住在侯府安稳自在。等我回来,再商量别的事情,可好?” 清漪不答。她现在好比一尊玉雕,似乎已经无悲无喜。 容辞回想起齐沐白初见清漪时说过的话。他说,清漪对不上亲缘浅薄的命数,如今果真应验了。 今日他的话,迟早也会应验。 容辞的心中愈加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