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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郑重,甚至因为有些激动,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华参的身形一僵,而后不可思议地瞧了她一眼,似是像见证了什么极为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刚准备说什么,周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引得她侧过首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犯人发疯一般欲冲破狱卒的束缚。华枝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反应,已有狱卒执棒而去,“砰”地几声,那人便瘫软在地上,不得动弹。 有血腥之气传来,身侧小厮连忙点头哈腰:“有犯人不懂事,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勿要责怪。” 这些人都知道华枝是祁王带过来的人,自然是客气得很。 华枝闻言,稍稍点头,做释然之状,一颗心却仍是惊悸。父亲似是不愿她在此处久留,面色已是不悦。 再言语,父亲面上尽是驱逐之意。 离别时,稳坐于蒲团之上的中年男子突然叫回了她。华枝连忙驻足,转身道:“阿爹,还有何事?” 华参垂眼,他的身形笔直,如一根柱子,于蒲草之上硬朗地挺立着。 华枝站在一扇狱门前,监狱虽是昏暗,仍有光隐隐透来,她正站在光与影的交接之处,眸色熠熠又柔婉。 父亲沉吟,隔了阵儿,才语重心长道:“阿枝,为父劝你,与祁王保持一些距离才好。” “他那般的人,女儿莫要招惹。” 他那般的人,是她招惹不起的,亦是他们整个华家招惹不起的。 闻声,她微微一怔,面上的神色似是顿了顿,却因为面颊上的阴影让华参看不真切自家女儿的神情。 半晌,只闻她轻声道:“父亲放心,女儿会有分寸的。” 与萧欤接触的分寸,她一直都掌握得很清。 一时间,她又想起那日于萧府暗室里,自己于萧欤的腿上装睡,那人一手握着药瓶,一手攥着干净的小帕,小心翼翼地为自己上药时的场景来了。 他眼中的柔情一闪而过。 ——那到底是不是幻觉? 华枝有些分不清。 狱内的走廊又昏又长,似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华枝循着先前领她前来的那名狱卒的步子,踩着脚下的影子,慢慢向前走着。 心头却是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突然,脚上猛地覆上了一层力道,她一惊,忙垂眼朝下看去。 ——一只手从牢狱的间隙中探出,竟趁着她的不注意,直接攥住了她的脚踝! 她险些低低叫出声来,慌张地往后倒退半步,对方的力道极大,仍是死死地攥住她的脚踝不肯松手。身前带路的狱卒转过头来,见状,急了,焦灼地吼了一声: “放开!” 透过那铁柱的缝隙,华枝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那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衣衫不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蓬松的发丝上沾了些草屑,耷拉着垂下来,遮住了他的那双眼。 那囚犯被吼得身体轻轻震了一下,却仍是不松手,甚至将手上的力道加紧了些。 华枝蹙眉,不耐地往后又倒退了半步,狱中人随着她的动作也将身子靠了过来,整个人贴在牢门上。 她刚准备将对方的手踢开,却看到了他的口型。 他动了动嘴唇,似是在求救: “救......” 不等华枝反应过来,先前怒吼的狱卒再次上前: “你他.娘的给老子放开!” 立马有人冲上来,手提棍棒。 如先前那般,一顿猛烈的捶打,少年终于松手,嘴唇蠕动了阵,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呆愣在一旁,看着有人猛地一挥手,少年的身形立马被人从牢中拖了出去。他脏兮兮的衣衫上沾了尘,亦沾了血渍,被人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 华枝终于透过他凌乱的发丝,看见了之后藏匿着的一双眼。 那是一双疲惫、痛苦,有弥漫着铺天盖地的绝望的一双眼。 “拖走!” 有人一声令下,声音有力而冷漠。 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她探出手去,制止那人,“等一下。” 她的声音清脆,对面也是一愣,却是因着她的话停下来了动作。 先前引路的那名狱卒赔着笑:“姑娘,那个不长眼睛的小子又冲撞了您,小官现在就去处置他,又让姑娘受惊了。” 言罢,他又转过头,对着那少年一阵痛骂:“不长眼睛的,我看你是活腻了!连华二姑娘都敢冲撞,给我带走!” “二姑娘,您放心,小官会处置他的。” 末了,又生怕怠慢了她,那人再次转过头来,道。 华枝一顿,“你们要如何处置他?” 那狱卒亦是一顿,随后明白过来,面露笑意,“姑娘放心,这每天在牢狱里悄无声息地死去的人太多太多,小官胡诌个借口,说他染了疾、发病死了,便好了。” 他这句话听得女子的心一提,“悄无声息地死去?” 胡诌一个借口? 那人立马点头如捣蒜,“是,是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那我的父亲呢?” “这......” 她这一句话,问得那名狱卒立马哑口无言,就在他欲辩解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目光顺势望去,待望向为首的那位男子时,各人纷纷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