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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音调不高,莫名吓得陶子坚有些心虚。 看他不动,苏齐云直接拉开了陶子坚。 高高壮壮的陶子坚碰上苏齐云,活跟个泄了气的大号皮球,一点硬气劲儿都没有了,由他一拉,露出了小半个窗口。 接着,苏齐云怔怔地看了十几秒,忽然转过身,掩住口鼻干呕了一下。 陶子坚脸色瞬间变了,还好罗半仙离得近,赶忙扶了一把,他才不至于滑到地上去。 苏齐云的皮肤不可遏制地发白起来,几乎接近于一种病态的透明,他扶住窗沿,勉强站住了,可手指尖还在细碎的抖,呼吸也错乱的不成章法。 他只看了一眼,那一眼足以唤醒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黄咏的遭遇,几乎是照着他的恐惧,一比一打造的。 全身打碎的骨节,倒折过来的四肢,全部被翻开的肌肤、血肉,远远看过去,这根本不是个人形,而是把人揉碎了,像包子馅那样堆在一起。 他不自觉地冷战了一下。 罗临平把手上的外卖盒一摔。 “你气,我不气么。”陶子坚叹了口气,“现在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 苏齐云有些失神:“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吧。大黄被剁成……这样,被人送回家里——就放在他们家茶几上。大黄老婆,还怀着孩子呢,早上起床,推门一看,你想想,是什么场景?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这样乱来的人!” “你再说一遍……”苏齐云几乎是气若游丝地说,“大黄怎么被发现的。” 陶子坚没明白这其中的问题在哪。 他理了理思路,重新说了一遍:“警察同志说,大黄家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因为,很整洁。是被人害了之后特意拉过去的,就铺了几层报纸,整个人跟杀开的猪一样丢在他家茶几上。发现的人是他老婆,摔了一跤,差点流产了,也昏了,两个人一起拉来医院的。” “发现人是他老婆,他们是怎么来的医院?” “……一个匿名手机丢在茶几旁边,刚开的号。”陶子坚说,“警察说这个手机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凶手没通过120平台呼救分配最近的医院,而是直接打到市一医院这边,这里是城东、黄咏家城西,又折腾好久,才赶过去。” 苏齐云靠在墙壁上。 他终于明白了。 这件事情,明明白白就是要做给他看的——用他妈妈一样的死法,一样的发现地点,甚至主动拨打救护车,指定要送到市一医院。 这是威吓。 齐光真的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变得他一点也不认识了。 “你……你没事吧。” 陶子的眼瞳放得很大,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齐云,“云哥,咱们在这里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看你要不先回去吧……或者我找我哥给你匀个床位,你先休息一下……” “……不。” 他还没来得及说第二个字,身后忽然响起了刺耳而连续的报警音,苏齐云立即转身,看到刚还有那么点波澜的心电图忽然拉成了一条平直的线,其中一个医护人员正按着黄咏应该是胸口的位置。 “连续室颤!” “快!” 一个医护人员当即冲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对起搏器。 苏齐云闭上了眼,他听到里面在计数起搏次数。 报警音还未接触,另一个急促的滴滴声交错着响了起来。 “血氧含量下降!现在87!86!83!” “是室颤影响么?” “不!是气管闭合!” “准备气管切开。” “可病人还在连续室颤!” 苏齐云立即回过头去,无可遏制地捏紧了窗沿。 看着是主刀医生的人说一不二,时间紧急,他没再进行无谓的辩论,直接拿了新手术刀,在黄咏的咽喉部开始切口。 锋利的刀尖刺入柔软的脖颈,一小股腻得发红的血,泉眼样涌了出来。 一股干呕感袭来,苏齐云身体无可遏制地一个痉挛,他只感到四肢都虚软得像是在飘一样,接着眼睛一黑,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扳着窗沿滑在地上,罗临平和陶子坚一左一右,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了。 “别看了,云哥,你别看了。”陶子坚赶紧说,“我扶你下去。” 此刻的苏齐云,脸色无比苍白,唇上更是一点血色没有,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支哀婉的花朵。 他摇了摇头,微卷的发丝被冷汗润湿,又遮住了脸颊。 苏齐云决定的事情,向来是谁劝都没用的。 “二陶,二陶?” 楼梯道里传来句喊声,听称呼,应该是陶子坚的哥哥陶子义,他叫陶子坚二陶。 “啥事,”陶子坚刚回他哥,忽然改了主意,“别说,你别说,等我下去。” 大陶直来直往惯了,下面又闹腾的紧,他没听出来陶子坚的意思,直接回:“黄咏家属……你下来一下吧!” 倚靠在墙上的苏齐云,瞬间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 路上,已经完全是逞强强撑的苏齐云问着情况。 因为大陶一句话,搞得苏齐云拖着发病边缘的身体又赶过去,陶子坚已经完全懒得理他哥了。 可他们谁也拗不过苏齐云,更没人敢武力强制他休息,而且也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