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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易瞥了他一眼。 “同样都是10班的数学老师,师父啊,你教教我呗,怎么才能带出状元?” “……”吕易略带嫌弃地从他身上收回了视线。 虽然没被搭理,文丹年依然很来劲:“师父,你干脆别跟老胡和郑老师他们下高一了,留在高三帮帮我吧?” 吕易抬起手看了眼表:“再说吧。” 他没有一口拒绝!没有一口拒绝就是有戏!文丹年刷一下眼就亮了,嘴里问:“师父,有事?” “嗯。班里有个会,我要过去一下。你们先吃吧。” 庆功的酒店离六中不远,吕易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至善楼。 曾经永远有学生鱼贯进出的教学楼,此刻是如此安静,安静得让人第一次注意到,它的墙面上已经有了斑斑点点的霉印。那些青春洋溢的少年就像是它的血肉,如今尘烟散尽,教学楼在夕阳里好像也苍老了,只剩一副钢筋水泥的骨架,安静地等着下一茬的春草,让它重新鲜活和丰盈。 吕易走上楼,10班最后一次的告别班会已经开始了。 他从教室后门走进去。 “大师,我们一直在等你。”童彤走上讲台,“人齐了,可以放最后一期的班级周记了。” 和以前一样,他们拉起窗帘,关上大灯。教室里光线幽幽,从每个人脸上滑过。 这一次,虞子衿选择了一首很老的歌作bgm。 摄像机最开始架在教室后面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很新奇。时不时就有人特意在课间跑过来,对着镜头晃悠两圈,比了中二的手势,或者稀奇古怪的鬼脸。 “太夸张了吧?我当时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何迅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看,愤愤不平,“奕神,我们俩不是一样的动作吗,怎么我好像格外傻逼啊?” 镜头里,被定格的时光缓缓流动。 阮奕在小黑板上抄下大仙布置下来的每日一题; 何迅拎着十几袋煎饼果子走进教室,一群人一哄而上拥抢; 老郑翻过一页书:“居然还有同学问我这个点考不考?不觉得问这个问题拉低你们的格调吗?” 篮球场边,陆炳辰笑着低下头,用毛巾蘸干阮奕睫毛上的汗滴。 班里顿时发出了抑扬顿挫的哇哦声,和视频里那高亢的尖叫重叠在了一起。 虽然陆炳辰已经不在班上,但是虞子衿还是把他剪了进去。 阮奕的舌尖忽然漫上了微微的涩和咸,好像经年之前的那滴汗水,顺着睫毛轻轻落到了嘴唇上。 女声悠悠地唱:“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一帧一帧画面切换,速度不断加快。 篮球赛上,蒋见遥狠狠一拨,把篮球从后场送入前场,何迅一手抄过,手心一转,把球推给濮如松,濮如松把手绕到背后传球,擦肩而过,篮球被阮奕扣进掌心。 后仰跳投。一道弧线。拔地而起的欢呼。 《肖申克救赎》的最后一幕,碧波荡漾的海水,镜头缓缓拉远。老郑打开教室的灯,在重新洒落下来的灯火里,他郑重地环顾教室。 “未来的一年半里,你们将遇到非常多,非常多的困难。你肯定会怀疑自己,这特别正常。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想办法去了解它,然后去跟它战斗。” “加油。” 墙上挂起了离高考365天的倒计时牌。 教学楼的灯越亮越早,越熄越晚。 曾经一下课就在走廊站成一排嬉嬉闹闹的学生越来越少。下课铃打响,教室里很多人连身子动都不动一下,抽出一份资料,埋头继续刷刷地写。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习惯一个人行动。有的人一下课就冲向食堂,为了早点吃完回来继续干,有的则在所有人走后都还留在教室自习,直到估计食堂已经不用排队,才放下笔起身过去。 童彤伸了个懒腰,揉揉酸痛的手腕。 只有她一个人。教室已经空了。她站起来,收拾好书包,关上全部的灯,走了出去。 屏幕黑下来。 中央一行小字:【最后一个离开,关灯,锁门,她做了304天。】 画外,歌声悠悠:“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那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老郑给大家发下纸条:“写下你的目标院校,写下高三这一年你最想对自己说的话。” “年级会把它们张榜贴在下面。希望你们永远记得,你想去哪儿,你曾经对自己承诺过什么。” 写好了,大家排着队把纸条交上去,一张一张,雪白的铺满了讲台的桌面。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高三开始不再要求办黑板报,教室最后的那个黑板完全由他们自由支配。 老郑开始每个星期在上面写一句话。 第一句,他写下:深深扎根,静静生长。 教室最前面,高考倒计时牌上,数字一天天减少。 教室最后面,一面长长的黑板,标语一周周变化。 最后一句,老郑捏着粉笔,站定良久,一笔一划,写了四个字:静待花开。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