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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隅几乎快忘了那次在周白鸮家花园里救下来的那只奶猫,只是脑海里依稀留有些印象,是很孱弱瘦小的一只,单手就可以握住。 他对此倒有些惊讶,“你到现在还养着那只猫吗?” “嗯,它现在长大很多了。” 阮衿把手机里拍的照片拿出来给李隅看,拍了很多张,还都保存在同一个相册里。多半是阮心抱着的,两个小手埋在柔软的短绒毛里,脸上笑容四溢。偶尔也有阮衿细白的手指出镜,轻挠在猫的下巴,或者搭在腹部上。 阮衿的社交平台俨然只是个校园招商工具,终日发布的都是些流水的小广告,帮忙代写作业,代考,整理笔记,买东西,跑腿云云。 他还特地屏蔽了李隅,大约是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这些东西。不过屏蔽了也没用,早早就都让周白鸮当笑谈抖了出去。 那时候李隅还同他不熟,只听周白鸮总是捧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你说我们学校里怎么有人这样啊?太奇怪了。” 是啊,怎么会有人这样啊? 活得挺费劲的,但是也这么坚持下来了,自己都保不住还忍不住同情心泛滥去养猫,被妹妹拽得要发疯还是蹲下来抱住她。 其实走近了看,关于生活的一点一滴,主色调并不是全然苦涩的。阮衿也有他自己的记录,只不过是从未给他人看过。 这些照片落在李隅的眼睛里,俨然是一小团干瘪的橙色面包逐渐发酵起来的过程。 最后一张是眯着眼睛,粉色的鼻子怼在镜头前,两旁的长胡须延展开来,上面还沾着些许残留的牛奶,看上去有种老虎般的神气。 尽管李隅对猫狗这种宠物没什么特殊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阮衿把这只小土猫养得很好。 右上角上是相册的名字,应该是猫的昵称,李隅仅仅只看到个“小”字,阮衿就把手机关上了。 李隅想了想,然后说,“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买猫粮吧。” . 省图书馆在市中心,离附近商圈里的大型商场也都很近。 暮色四合之际,霓虹灯也都陆陆续续亮起来,点缀在朦胧轻薄的夜色中,就像是冰冷海水之中会发光的浮游生物们,而这是一个城市夜晚的呼吸。 这边广场好像正在举办什么活动,搭起了一个简易的舞台,不少人都在驻足观看,被围得水泄不通。乐队演奏的声音从劣质的音箱中传来,主唱的声音又哑又尖锐,很奇怪的一把嗓子,就像被一双手极力撕开的厚塑料壳,尽管它将要破裂开,却仍然不干脆。 阮衿实在欣赏不来这种音乐风格,便只能堵住耳朵,匆匆跟着李隅从人群中钻过。 而广场中间则聚集着许多玩滑板,滑旱冰,跳街舞的年轻人,他们的扭曲的影子时而聚,时而散,缠绕在一起,随音乐一起颤动着。 一群戴着塑料面具的嬉皮少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他们双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开着火车从阮衿面前走过。 于是他的脚步就慢了一程,就这样被迫和李隅分开了。 等到这群人像溪流一样散去了,阮衿再定睛一看,前面的李隅却已经消失不见。 他把手从耳朵上放下来,正准备往前多走几步的时候,那种藏在暗处被窥探的感觉像毒蛇一样,它忽然又猛地一口咬上来。 阮衿怔在原地,又左右再看了看。音乐,灯光,一切嘈杂而轰鸣的东西,仿佛在绕着他不断旋转,而那些戴着面具的少年在黑暗中时隐时现,那种不适的源头就藏身在这些东西的罅隙中,可阮衿就是始终找不到在哪里。 从图书馆一直到这里,是的确有人在盯着他吗?还是说是自己写论文太久所以神经过分敏感了?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就被李隅给找回来了。 李隅看着他,“不舒服吗?怎么一直站着不动?刚刚还以为你走丢了。” 阮衿这才中恍惚中抽身而出,一瞬不瞬地看了李隅半晌,细致描摹过他的双眼,鼻梁,嘴唇的形状,它们都像是月下沙丘的阴影,是顺滑的,流畅的,立体的,被风吹动了也仍然保持着原样,且每一粒沙子都在静谧地反射着光芒。 直到这种无声往复的运动彻底平息掉了心悸,阮衿这才笑了笑,“为什么我会走丢啊,又没得夜盲症。” 结果被李隅抬手象征性地掐住脖子,脸被抬得更高了些,微凉的指腹把两颊的肉挤得鼓起来,阮衿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脸,像是准备找他麻烦,但最终又作罢了。 他的手还是松开了,目光移来了,“行吧,还有空讽刺我,看来也没不舒服。” 阮衿则缩着脑袋表示投降,“不敢不敢。” . 而李隅带阮衿去买猫粮的地方,和阮衿所想像中的“超市”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 李隅是出示会员卡后才能领着阮衿进去的,前面的上都是高耸的深色木质酒柜,玻璃瓶如同宝石般低调镶嵌在其中,再深入则先嗅到了浓郁的小麦香,然后才看到那些烘焙区那些出炉的新鲜面包。 最夸张的还有个开放的演示厨房,里面都是生鲜,戴着厨师帽的店员正在有条不紊地切三文鱼。阮衿有点窘迫地跟着李隅,嗅着里面极不真切的香氛味道,“只是来买猫粮的话,有必要来这种地方吗?” “嗯,会员卡有很多折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