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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发现,自己的身体要比其他鸭子大上一圈,翅膀也有力的多。 它不能浪费这唯一的一点优势。” 闻观擦到了祈无病的胸口,他在心脏的位置停顿,扔掉毛巾,手掌缓慢的贴了上去,“好安静啊。”他说。 “我快些讲,今天你一定累了,得早点休息。”闻观自言自语的选择略过大段过程。 “四年后,它长大了。小池塘已经容不下它的体格了。于是它去了一片独立的湖域,那里栖息着一群天鹅,它们脖颈修长,羽毛像雪一样白,仿佛坠入尘间的天使。 丑小鸭被吸引,无法控制的走进湖里,朝它们游了过去。 可是,还隔着距离,它就被阻拦了。” “白天鹅们说,你是哪里来的黑天鹅?这并不是友好的问候,它们用另一种方式,让丑小鸭知道,自己并不是鸭子,而是一只和它们同种族的天鹅。 它低头看着湖水里的影子,一样的天鹅颈,一样轮廓的羽毛,一样优美的嗓音,唯一不同的是颜色。” “黑色的天鹅并不是群居,而是零散的躲藏在芦苇群,它们因为色彩的怪异,被世人认定是黑暗的化身,邪恶的使者。因此,被同族驱逐,被人类抓捕。竟然,是比在鸭群更不容于世的身份。 白天鹅们没有驱赶丑小鸭,因为它们怕沾染上不幸,很快就四散逃走了。 黑天鹅孤零零的浮在湖中央,在冰冷的水里过了一夜。” 闻观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搬出来一个床,放到了祈无病旁边,他一边铺床,一边给这个诡异的童话故事收尾。 “第二天,来了一个猎人。他就是经常往水边扔垃圾,偶尔掉个面包的人。他看到了黑天鹅,拿出枪就要打死它,它开始逃跑。跑向了池塘,跑进了鸭子们的家。那是它住了很久的地方。鸭妈妈带着它的兄弟姐妹们正围着桌子吃饭,猎人追着黑天鹅闯了进去。 猎人看到了鸭子,眼前一亮,鸭肉可比黑天鹅肉吃着踏实多了。他换了目标,把鸭子一家人挨个儿打死了。” 闻观铺好了床,蹲到祈无病的身边,在他头底下塞了个软软的枕头。 “猎人就地把鸭子们全烤了,吃了一半就离开了。剩下的鸭子像是那块儿面包一样,在最新鲜的时候被丢弃。 黑天鹅从角落里走出来,坐在鸭肉面前,露出了从小到大的第一个笑容。它说话了。” 闻观摸了摸祈无病的头,“你猜它说什么?” 祈无病一点都不想听这种故事。 他嘴角又溢出了脏污。 像是被气吐了血。 “它说,这次我不分享了,我要独吞。” 作者有话要说: 闻观真的有很多很多改编版童话故事。 只是讲出来才发现,竟然都这么变态。 祈无病好气啊。 第48章 柏木的椁。 楠木的棺。 防腐杀菌的棺液。 密闭防潮的空间。 尽管一切都尽善尽美,那具身体却还是在日复一日的残败。 像支无法阻止其生长直至凋谢破碎的植物。 无尽的养分都拦不住它走向衰亡的命运。 三年后。 躺在蓄水池里的躯壳已经满身疮痍。 皮肉尽碎,血管枯败,露着森森白骨,眼眶里仿佛深渊的黑色浓郁的好像蔓延到了全身。 在他不远处,转动着一个唱片机。 唱针读取着黑胶唱片上的模拟信号,轻缓的钢琴音愉悦的飘荡在空气里,好像在优雅的表演,但观众只有一具无知无觉的骷髅。 门“咔嚓”响了一声。 闻观有些疲惫的从楼梯上下来,声音里更是藏着倦意的嘶哑,“祈无病,今天老师来找我了,拉着我说了半天,就回来晚了。”他边走边拿出一个药盒往嘴里倒药丸,“他说我精神状态不太好,让我好好吃药,休息一段时间。” 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墙上,走到唱片机旁随手换了个歌。 旋律浪漫,声线迷人,是在讲述爱情。 “还记得这首么?以前你的酒吧里经常放它,我听的都会唱了。”闻观跟着轻哼,从未唱过歌的他竟然没跑调,但音还是哑的,“I‘ll never let you go,Why Because I love you, I’ll always love you so…… ” 他哼唱着坐在棺池旁的沙发床上,拿起那具人形的手,用毛巾在森白的指节间擦拭,语气和平时一般冷静,“你又瘦了。” 唱片机里,男人温暖的声调忽地转为仿佛女人般柔情似水的假声,好像在独自一人徜徉在虚幻的浪漫里。 “祈无病,你还记得季潮吗?之前在诊所帮我看门儿那个。”闻观自顾自的说着,“他父亲当时把他接了回去,说要让他学着做一个正常人。” 闻观顿了顿,“正常人和病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声音还在唱着“No brokes for us”,婉转又多情。 “季潮尝试自杀很多次,他父亲说,他只是想博得关注而已,他的儿子是不会想死的。他不缺钱财,不缺衣物,不缺朋友,父母也都建在,怎么可能会抑郁呢。” 闻观语气淡淡的,擦了左手擦右手,“世上总有那么一群人,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评判,骄傲又自大,觉得看透了一切。把病了的人当成戏子,把自己当成看客。其实呢,他们的身份早就互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