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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冲知道这件事是他理亏:“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把引擎带走?我知道红溪的投资有一部分是可以用在引擎上的,但钱还没有下来,也就还没用上。再说,它只是个初级的架构,还很不成熟。就算留在公司也没有用的……” “怎么没有用?我挪出团队来继续开发它直到成熟不就有用了?” “可那是我做出来的!从一开始所有构想都是我一个人……” 赵守玉露出轻蔑的表情:“袁冲,幼稚也应该有个限度。没有我的团队,没有我的钱,没有我给你的时间和平台,你拿什么做引擎?我没为难你,我赵守玉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你要公事公办地谈嘛,那咱们就在商言商。” 他失了耐心,转身要走,喊管家来送客。 袁冲去拉他的衣袖:“把它还给我,你要什么你说。” 赵守玉扯开他的手:“把你的辞职信收回去,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然,免谈。” 这是要袁冲的命。袁冲捏着拳头:“我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呢?你何必……” 赵守玉无动于衷:“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不用再来了。是公司的东西我当然要为公司争取,我是公司负责人,要对公司和整个团队负责任。是你个人的东西我也不会抢你的,有什么其他问题,你去找律师吧。要打官司也行,我随时奉陪。” 袁冲口不择言:“赵守玉,就因为我没爱过你,你就这样报复我?” 赵守玉面有痛恨:“我报复你?袁冲,我要是真心为难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说话?要给你穿小鞋,你以为对我来说很难吗?我只不过是没偏袒你,没纵着你,你就受不了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看到那封操蛋的辞职信的时候什么感受?” “我是正常辞职!” “去你妈的正常辞职!你是不是眼里只有自己从来没认真看过周围的人?你说我任性,你不自私?你脑袋里除了自己的前程和痛快,想过其他人没有?撇开私人感情不说,我也算重用你这么多年,你他妈就算对我这个上司稍微有点尊重信任,也不该找好下家然后拍一张辞职信给我!你一不顺心我就是小人,我公报私仇,你以为你他妈是什么善男信女?” 袁冲被他骂得说不出话。他本来就不擅长吵架。 赵守玉大病初愈,脸色也不好,但站得直声音稳:“是,我对你动过心,但我从来没有强迫你爱我。在辞职这件事上我要求的只是基本的尊重和信任,这个要求不过分。袁冲,你让我很寒心。” 袁冲失魂落魄地从赵家离开。 外头下着大雷雨,积云垂下根系状的闪电,人要是能抓得住这条“绳子”向上爬,估计也会不顾一切想捅破九重天去看看。可惜,闪电是抓不住的,到最后,什么都是抓不住的。 当晚所有航班停飞,袁冲在机场坐了一晚上。打雷声太响了,他睡不着,依稀是六年前的某个晚上,他也是这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抱着一叠投不出去的简历。被辞退将近一年没有找到像样的工作,即使有几家小公司谈到了最终一轮面试,但人家只要给前东家打个职前调查电话,情况立刻就变了。他意识到,也许他真的没有机会做游戏了。 赵守玉通知他来上班的时候,他是哽咽的,他多么兴奋、多么激动,那就是唯一能把他拉上去的绳子,即使抓着会粉身碎骨他也要抓上去,他要竭力珍惜自己的理想,为此不惜一切代价。赵守玉说得没错,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他把自己看得太重,把私人的理想看太重,到了不通人情的地步。赵守玉或许刻毒,可他袁冲也并不伟大。 第一次份工作结束得难堪,第二份还这样。要说袁冲完全没有责任,是不可能的。工作这几年他仍然和实际脱节,连自己的作品的合法版权归属都不留心,抵触交际活动、排斥和投资者打交道,连曹定都开玩笑说他被宠坏了。如果他只是个基层工程师,也就算了,但哪有一个公司的高层像他这样闭门造车的?还不是自食恶果吗? 这不是追求理想,这是恃才傲物。 “你也别着急,写个邮件给CA简单把原委交代一下,我相信对方也是愿意沟通的。”傅黎恩安慰他:“引擎虽然也很重要,但CA选择你也是看中你的能力,这才是你的核心竞争力,是人家拿不走的东西。我也会和他们的人打个电话,帮你说说话。” 袁冲语气复杂:“学长,我……是不是不应该辞职?” 傅黎恩叹气。袁冲很愧疚:“你也说了,人家是成熟的工作室,各个都是大拿、专家,也不缺我一个。可能是我太冲动了,看到机会就被昏了头。” “走到这一步了,你要临阵放弃吗?”傅黎恩问。 袁冲揣着手:“赵守玉信任我,才给了我这么高的位置,但我没有拿出同等的态度回报他。他说得有道理,是我把公事私事搅合在了一起,让私人的情感干扰了我对工作的判断。他从来没有强迫过我,我这次却做得太冷酷了,是我辜负了他,辜负了公司。” 傅黎恩没有马上接话。 “我可以去和CA沟通、解释。但是,我想再认真考虑考虑,或许,还不到我应该离开的时候。”袁冲低下声:“学长,真的对不起。” 傅黎恩没有生气:“不用和我道歉,我尊重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