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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太苛责了,总是一个困难后面跟着无数个困难,好像就是要看坚忍的人落泪,看幸福的人崩塌,他们独爱制造苦难,然后告诉你这只是对你的磨练。 只是这份磨练落到周暮回身上的时候,永远都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 辛意舍不得。 “麻烦您再给我两天,就两天,我一定把钱给您凑齐!不…不是,我们家房子都卖了啊!” “太多了…一场手术就要四五十万,家里老人身体也不好,后面还有一大堆治疗,我们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朦胧意识外是一阵恳切男声,几似哽咽,辛意呆呆抬头,看向一旁在打电话的人。 对方佝偻着背,半露的侧脸满是哀切,辛意怔怔地看着他,却在下一秒猛然怔了一下,急促转身。 周暮回… 他的周暮回也… 辛意找到了周暮回妈妈的病房,又躲着周暮回问了从里面出来的其他家属,他们说周妈妈是肝癌晚期。 “烧钱啊,又要做手术,又要等肝源排队,做成了也就多活几年,他妈好几次要走,是他儿子硬把她压在这,说他们家所有的钱都已经交给了医院,不做也得做。” 对方最后叹口气,说,“听说她儿子还出去卖血,上次给他妈洗脸撸袖子,我瞄了一眼,手臂上都是青的。” 辛意懵了一下,连后来自己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一路都像是晕眩,推开门的时候猫猫扑了上来,却唤醒了他。 辛意匆忙上了楼,开始手忙脚乱地翻柜子,他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拿了出来,铺在床上数,一边数一边掉眼泪,又在下一秒被他狠狠擦掉。 数到最后他数不下去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猫猫懵懂跳上床,咬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又在片刻后被他突兀的放声大哭吓住。 那哭声太厉害了,让它即便是一只猫,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辛意揣着自己的钱去找了周暮回,在隔天的傍晚。 可等他看到周暮回的时候,却又哑了声。 周暮回不知道从哪刚回来,一张脸白的吓人,走到医院花园的时候莫名停了半拍,然后顺着一旁的树就突然摔了下去。 辛意心都颤了一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周暮回起初没认出来是他,抓着他的手臂迟缓摇头,说自己没事,辛意看着他茫然的眼睛,想,可能是因为贫血。 辛意以前贫血的时候,也会突然什么都看不到。 “周暮回…” 辛意抖着嗓子叫他,辛意看见他僵了一下,那双眼睛慢慢恢复往日色彩,却半天都没有往他身上看。 辛意扶着周暮回坐在一旁椅子上,周暮回却发出一声闷哼,辛意茫然低头,看自己的手无意压在他的手臂上,像是想到了什么,手足无措地松开了他。 辛意有点想哭,他快要忍不住,周暮回明明是他最喜欢的人,他却觉得周暮回在拿着刀一下又一下地扎他。 让辛意疼的快要喘不过气。 他在周暮回说话前先把钱都给了他,那张薄薄的卡被他用力塞到周暮回手里,辛意拼命忍住眼泪,求他,“周暮回,这里是一百万,应该、应该够阿姨做手术了。” 话刚说完,辛意的眼泪就大颗大颗落下来,刚才围着的人群已经散开,辛意握住他的手,一声又一声哭着求他。 “周暮回,你拿着。” 他的周暮回缺钱,所以之前打了那么多的工,现在又去工地拿可以现结的辛苦钱。 还有那天没去辛意家,应该也是因为他妈妈。 但为什么不和辛意说呢,不是说好要有困难要告诉辛意,为什么周暮回不说呢。 他不想周暮回永远都这么厉害,他也想周暮回能够软弱一点,放过自己一点,就像辛意一样笨也是可以的。 可是周暮回却不要,他的周暮回愣了好久,然后把辛意的卡推了回来,叫辛意回去。 他起身离开,辛意在背后哭着叫他,可他一直都没有回头。 辛意开始频繁来医院,在大楼底下裹着风等周暮回。 在周暮回傍晚或是深夜到来的时候,把家里做好的饭递给他,然后用各种方式递出他的卡,再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但无一例外,都被周暮回推了回来。 “…小意,你听话。” “我不听。” 辛意带着哭腔拒绝他,“我可以帮你的,你为什么不要。” 他想要帮周暮回,辛意从来都不是他的拖油瓶。 可是周暮回沉默了,再一次拒绝了他。 周暮回不能接受。 因为他是辛意。 四月初春的下午,周母又一次病危,她被推进了手术室,辛意和周暮回在外面等她。 这是周母第二次进去,辛意偏头,看周暮回无助垂首,落在身侧的手都紧紧蜷起。 辛意能感觉到他的害怕,那是辛意最不想要他面对的东西。 “周暮回…” 辛意小声叫他。 他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也知道不该在这时候说出口,可是不能再等了,他很怕…他不想周暮回再有一次伤心的时候。 “我找了人,等阿姨出来,下个月就可以做手术了。” 辛意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屏住呼吸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