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做一个人

    “噼啪...”

    黑夜中，草原上燃起了一堆篝火。

    篝火上架起了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一根手指粗细的铁棍，把一只羊贯穿，此时已经被烤的有些焦黄。一滴一滴的羊油，滴落在篝火上，劈啪作响，冒起一道道青烟。

    时不时往篝火上添加木棍的了然，有些发呆的看着，熟练地向烤羊上刷着水，洒着盐巴的张道然，感觉之前那个在众人面前，仙风道骨，飘飘渺渺如同九天仙神的老爷，竟然会有如此一面。

    此时的老爷，与之前的老爷，两种形象，在脑海之中不断交战，了然感觉之前高人的老爷，那种形象轰然崩塌。

    不过，在了然心中，眼前的这个老爷，才是鲜明的，才是有血有肉的。之前的仙风道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让人敬畏的老爷，的确会让人感觉到自然，感觉到如同法则汇聚，是一个没有烟火气息的仙人，与这样的老爷在一起，会让人感觉到有些压抑。

    生怕一些地方做得不对，就会得到老爷的惩罚。

    “是不是看着贫道烤全羊，感觉到有些惊讶？”

    坐在篝火前的张道然，忽然笑了笑，霎时间，天空彩色祥瑞降临，法则显现，四周春风沐浴，草地上的青草，如同疯了一般，拔高了一大截。

    了然有些惊讶于张道然的问题，刚要点头，四周的变化，已经不止一次见过，依旧还是感觉到新奇，感觉到不可思议。一个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竟然能够让天地得到这么大的反应。

    坐在篝火旁的张道然，忽然脸色有些复杂。他叹息一声：“唉...”

    这一声叹息，仿佛饱含了无尽情绪。

    了然忽然感觉到有些心酸，天空中的祥瑞，一刹那消失，四周天空似乎变得阴沉，四周的空气，变得稀薄，氛围变得有些压抑。

    “难啊...难啊...”

    张道然收敛了心情，变得很是淡然起来：“了然，是不是很奇怪，贫道一举一动，每一个情绪变化，都会引起世界变化？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贫道的附庸？”

    了然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面前的老爷，每一个情绪变化，每一种心情变化，天地都会显现出来。

    “贫道现在，躲在三清天，而不是呆在三清观，不是住在湖心岛。三清天又分为九九八十一个区域，就是贫道所在之地，贫道每一个神情变化，每一种心情变化，都会引起天地共鸣。在现实世界，贫道这种情绪变化，会影响天地运转，会影响天道变化...在三清天，贫道还可以放松一下。”

    原来如此！

    怪不得老爷总是一种风轻云淡，不苟言笑，似乎万事不萦于怀，原来是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变化，每一种心情变化，会有如此影响！

    那么，老爷究竟是什么境界？就算是仙人，也没有这种修为境界吧。

    了然虽然不清楚神仙究竟会不会情绪变化，一举一动影响着天地与天道，但是在了然的记忆之中，还真没有听说过。华夏数千年来，关于神仙的传说，可有不少。甚至是很多神仙，大隐隐于世，也没有听说过，神仙的存在，会影响天地运转，天道变化。

    “这么说来，老爷也真是可怜，不敢露面，只能躲在这里了。”

    了然低下头，心中如此想到。

    张道然没有开启天眼神通，也没有开启慧眼，甚至是关闭了对于人心探测的感应。这一刻，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张道然内心十分的复杂。

    古有，圣人避世于混沌，轻易不下凡尘。

    圣人出世，紫气三千里，天地庆贺。

    张道然没有圣人境界，但是张道然对与自己的修为境界，却已经没有了明确的感知。自从开辟世界，修为境界到了修道界元神境界，自身的修为境界就已经模糊。时刻感觉到自身境界不断提升，自身力量也不断提升。

    就像是有一个带有刻度的水杯，当水位超过刻度，就没有了明确的规定一般。

    感受着身体变化，《黄庭经》随着开天辟地成功，随着法则演化，规则凝聚，渐渐融入元神，消失不见。而气运塔，也融入了肉身。

    现在《黄庭经》就像是张道然的本能，就如同张道然自身被封印的感悟。随着气运不断汇聚，封印的感悟不断冲刷着元神，让张道然的修为境界不断提升。

    而肉身，有了气运塔的融入，张道然自身也不清楚，自身的肉身经久有多么的强大。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是一道法则凝聚，力量蕴含其中，张道然感觉，自己仿佛打一个喷嚏，这一方世界都会崩塌。

    但是，纵然修为境界如此强大，张道然依旧没有感受到雷罚，没有感应到仙界的接引神光。

    他就像是一个弃儿，被遗忘在角落。

    “噼啪...”

    烤全羊上，滴落的羊油，落在篝火上，传来轻微响动。张道然低下头，翻动了一下烤全羊，说道：“贫道早已经辟谷，三年五载不吃不喝，也不会感觉到饥饿。”

    张道然双眼无欲无求，脸色淡然，但是鼻息耸动，咽了口口水：“人人都道，贫道如今如同仙神。其实贫道更是喜欢吃每一口饭食，带来的蓓蕾愉悦。每吃一口饭，都会让贫道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贫道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修道者。”

    张道然知道，当自己稳固了现在的境界，或者突破更高境界，能够完美掌握自身力量。或许这种影响世界变化的举动，会逐渐消失。或者，是自身心境不够，或者是其他原因...

    脑海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开始重生湖心岛，吃喝都是问题的时候，好像自己还想过，真的成仙了，不吃不喝，就不会为吃喝犯愁。

    随着修为不断提升，真的做到了这一步，对于世界不能产生怜悯，不能对世界产生任何的情绪，如同一个过客一般，看着沧海桑田变化。其实，对于一个还有心脏跳动的人来说，无疑是十分痛苦的。

    仿佛被世界遗弃，仿佛被世界排斥...

    了然难以体会张道然此时的心境变化。与张道然相比，了然很是羡慕张道然。

    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像张道然一般，拥有无穷神通，能够三年五载不吃不喝...朝游沧海暮栖梧，逍遥自在。拥有无穷寿命，能够长生不死。

    “张真人在这里悟道吗？”

    忽然，一道声音在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一闪，已经站在了面前。了然抬起头来，看向这道身影，霎时间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