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你有胆！

    听到天霸责备的话语，锋影心中感到有一丝愧疚，他正想说点什么，天霸又兀自自言自语道：“唉，我本就是个游魂，却不知这一次究竟能否闯过这一关了。”

    听天霸的意思，他对这个世界还有诸多的留恋。锋影心中不由得替他难过起来，是了，原本一个在外面可以呼风唤雨虎啸山林的猛虎，却惨死在这里，并且魂魄被困住，这一困就是万年之久，换成谁都会心有不甘的，思念至此，锋影对天霸的种种桀骜行为也便都理解了。

    “前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锋影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这句话漫说是天霸，便是锋影自己也觉得十分的无力。

    “呵呵，你小子倒是有胆量，还敢回来，难道我那虎王兄弟没告诉你这里有多可怕？”天霸苦笑道，他的愤怒似乎也随着生命的消逝而变得无力了。

    锋影摇摇头，缓缓说道：“虎王前辈很矛盾，他一方面想要将你从这样的境地中解脱出来，一方面却又不愿意让我进来，是我自己请求了许久他才答应的，前辈，其实虎王……”

    “别说了。”天霸很不耐烦的打断了锋影。

    四周一片黑暗，除了黑暗就是静寂，这安静太过恐怖，锋影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猛虎天霸阴冷着脸，竟然让人觉得这里也是一片阴冷。

    锋影觉得很奇怪，外头那么炎热，这黑洞内居然这么阴冷，他试着在这黑暗的世界中走动起来，可当他要抬脚的时候才发觉腿脚似乎已经深陷泥沼中，不能动弹。

    “别费那心思了，在这里你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嘿嘿，这倒也好，以后这里便不止有我这样一个孤魂野鬼，有你作伴倒也不孤单。”天霸嘿嘿笑着，可锋影从他的笑声中却听不出任何开心或是幸灾乐祸的成分，相反，天霸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绝望和迷茫。

    锋影并不为天霸的话所动，他心里十分坚定，他知道他们一定会脱离困境。锋影想起这两天他读过的那本书——《天残术》。

    观心自在，五蕴皆空，行深言浅……

    “观心自在，五蕴皆空……”锋影心头默默的诵念着，这几句看起来很简单的话语，真正想要摸透它的实质时，却又显得那般虚无缥缈，“观心自在，五蕴皆空……不就说的是眼前么？”

    锋影仔细睁大眼，尽管他用尽所有的精神，仍旧只能看到一片黑暗，黑暗中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便没有别的动静了——天霸自然早已没有心跳和呼吸了。

    这样宁谧的世界里，除了本心，他还能有什么？锋影缓缓的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心去感觉这黑暗，五蕴皆空，这里是一片塞满黑暗的空洞，无边无际，锋影沉住气，静静地摸索着，他艰难的将脚从黑暗中拔出来，迈向前方，就好象一个盲人一般试探的走着。

    “你要做什么？”天霸充满戒心的厉声问道。

    “我要把咱们都解脱出去。”锋影淡淡的回答，天霸的遭遇纵然可怜，但是锋影心里也想过，若是换作是他自己，他又会怎么做？总之锋影不会让自己的灵魂被困在这虚空中万年之久，更不会因此而变得神神叨叨牢骚满腹，无论是谁，在这种时候都是需要靠自己的，牢骚和怨恨又有什么用处呢？显然天霸并没有悟透这个道理，纵使他已经这样过了一万年，但是时间也没有让他学会去审视自己的内心。

    “没用的！”纵使在这样的境地，天霸依旧冷然而骄傲，哪怕他已经完全放弃了希望，不但如此，似乎他还要把绝望蔓延开来。

    锋影抿着嘴，刚才跌入这黑洞的瞬间，他的灵魂之气所形成的盾墙已经崩溃掉了，此刻虽然他头昏昏沉沉，心中却依旧默念着那天残术上的口诀：观心自在，五蕴皆空。渐渐的，锋影只觉得心头不再那么拥堵，行动似乎也变得顺畅起来，而眼前的黑暗也似乎像是一场潮水，在迅速的后退着，退去之后的地方，还原了金灿灿的颜色。

    锋影眼前一亮，他看到天霸正伏在他身前约莫一丈来远的地方，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似乎是很难过的样子，难道灵魂也会受伤？是了，在这样一个混沌的观想世界里，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关键要看身处其中的人心中所思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如锋影这般，心中充满希望的，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自然就是一片光明，哪怕其实他身边就是无边的黑暗；而如天霸这样，心中怨气冲天牢骚满腹的，眼前所看到的只怕不只是黑暗那么简单，哪怕其实他身边根本就是一片鸟语花香阳光灿烂。

    “是了，观心自在，原来就是这个意思。”锋影心中暗暗的想道。

    “天霸前辈，我来了，你可有哪里不舒服么？”锋影一边向天霸走着，一边问道。

    “什么？不！”天霸猛然摇头，“你在哪里？我完全看不到你，你怎么可能走过来？我根本就连动都动不了，这些铁链子牢牢的拴住了我的脚，还有我的脖子！”天霸的声音里忽然充满了痛苦，锋影看到天霸不断的在原地不安的挣扎着，四肢和翅膀不断的抖动，似乎是想要挣脱什么锁链一般，可锋影明明就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天霸的身上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锋影皱着眉，黑洞外头的世界依旧轰隆隆一片响声，地动山摇之势越发的激烈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让天霸有心思听他帮虎王解释，这是他们两兄弟的万年心结。

    “前辈，虎王前辈他让我告诉你……”锋影知道天霸是不想听任何来自虎族的消息的，因此他决定先斩后奏，把话说出来让他自己在心里琢磨琢磨，可是虎王二字刚出口，天霸便怒吼起来。

    “吼！”天霸面目狰狞，愤然道，“不要跟我说任何关于他的话，我不听！”

    “难道你甘心在这里继续被困下去么？天生六道，你我皆要轮回，所差不过是早晚而已。”锋影淡淡的望着天霸，这是一头被自己心里的枷锁锁住的猛虎，“你觉得你死在这里，是你父亲和兄弟们的错，其实这都是天意，前辈你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倒不如闯进阎王殿去问问阎王爷，究竟你的生死簿上是怎么写的。”

    “哼！”天霸听了锋影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但转而又被嘲讽和冰冷的面容所替代，他心中积郁的成千上万年的怨恨，岂是这一时半会能够解开的呢？

    “前辈，我知道你心中对虎王前辈有所埋怨，你怨恨他抢夺了你的虎王之位，你怨恨你的父亲没有进来救你，可是你忽略了一点，那便是你们虎族成员，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进入这成妖之地核心来修炼，无论成败，机会用掉了，就没有了，就算当时的虎王想要进来救你，只怕也是有心无力。”这些话，当然是锋影根据自己所了解到事分析出来的，是对是错他并不知了，他所想要达成的目的，就是消掉天霸心头的怨气。

    “哼！你非我族类，焉知我族类之事？”天霸傲然道，“渺小的人族，永远都是那么用心险恶的，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锋影皱起眉头来，看样子天霸除了怨恨自己的父亲和兄弟之外，对人类的怨气也不小啊。

    日头在山巅缓缓地攀爬着，从东到山顶，又从西坡走下去，在这阳光中，一阵山风顺着山坡爬上山巅，吹拂着地上所有的植物。

    扑簌扑簌！

    树叶在风中抖动着，不时的还有两片死掉的叶子飘落下来，其中一枚恰好落在乾天的跟前。乾天伸出手，想要接住那随风飘落的树叶，可是叶子却穿过了他的掌心，继续向地面落去，乾天的神色于是安然了。

    “老乾，你能告诉我，究竟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么？”虎王看到老友身上发生的这一幕，又看到了老友的落寞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他缓缓的问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么？”

    “我？”乾天听虎王的话，便又恢复了嬉笑模样，一副不羁的神情，他似是无聊的抚着长眉，飘来荡去追逐落叶，“我现在好的很，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至于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我忘记了，太久了啊，年纪大，记性也差了。”

    见乾天不愿意提及往事，虎王也就只能无奈的一笑，尽管他的妻子是人类，但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完全是按照虎族规矩来的，因此对于人类的心思，虎王还是觉得难以捉摸的。

    “那么，我们就来等待最后的时刻吧。”虎王温和的笑了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灵妖之心上，灵妖之心内部的那光珠已经越来越浑浊，连带着让这成妖之地内的光芒也变得网路纵横，一道道阴影切割着这金芒，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目。

    乾天摸着长眉，缓缓地点了点头，出奇的安静下来。

    就在乾天和虎王这样惦念着锋影的时候，锋影也一样在惦念着他们。此刻他正和天霸一同被困在这混沌天地中的一个巨大漫无边际的黑洞中，而这样一个黑洞内的世界，对天霸和锋影两个来说，却好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般。

    锋影眼里的世界是金光灿灿的，一片明媚的光芒照耀着天地，一切就如同他刚进入灵妖之心时的模样一般无二，在这样的光芒中，锋影能够看清楚身边的一切，他能看到天霸，也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对于天霸，情景则截然不同，他觉得自己深陷泥潭，四周阴冷黑暗漫无边际，不但如此，他的四肢和脖颈还被锁链牢牢的困住，这使得他动弹不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