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节
等护士一走，顾琴才打量着病房的环境，感慨：“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被慈善活动眷顾还可以享受这么好的服务，不仅手术的医生是国际一流的，就连住的病房也是全院最好的。” 向晚正在给顾琴倒水，她的手一顿，紧张的后背直冒汗。 天下哪里来的免费的午餐，这当然都是叶千川提前安排好的。 只是他叮嘱了她绝对不许说，所以，向晚才不敢吐露一个字。 她讪讪的笑：“主要是给史威尔医生面子吧……管它呢，阿姨，既然可以享受，那就好好享受呗。” “可我总觉得不太安心……” “为什么？”向晚再次竖起耳朵。 顾琴微微拧眉：“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正常。” 向晚如临大敌，下午的时候，又严厉叮嘱了所有医护人员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三天后，还是出了事。 原来，顾琴可以下地后，便一个人去楼下散步，遇到一个和她患同种病的患者。两个人一交流，顾琴便忍不住把史威尔免费医疗的事跟他说了，对方一听就表示不可能，说他也是史威尔医生做得手术，因为是跨国医疗，费用高达五十万。这还是沾了史威尔医生恰好在国内的优势，不然，一百万也未必请得来人家。 顾琴坚持她参与是慈善活动，对方就表示更不可能了，说什么史威尔医生忙得飞起，哪有时间做这种免费的慈善，还说她肯定是被家属骗了。 顾琴慌了，急匆匆上楼，拦住她的医生就问这件事的始末，还说，如果她不说实话的话，就去闹到院长那里。 医生知道顾琴的性格比较固执，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最后只好告诉她实情，实际上替她支付巨额医疗费的是一位姓叶的先生。 顾琴这才知道，她被向晚和叶千川联合起来骗了。 向晚赶过来的时候，她正收拾包裹要办出院呢。 一路上，医生急切跟向晚解释其中的原由，向晚来不及去怨怼谁，一心只牵挂着顾琴的安危。 看她因为收拾包裹累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样子，向晚急了，她冲过去，一把抢下她手里的包裹：“顾阿姨，你这是干什么？你才做完手术几天，现在正是恢复身体的关键期，你要拿着包裹去哪里？” 顾琴气的不轻，甚至和向晚翻了脸：“向晚，阿姨相信你，所以才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可是你看看，你做得这都是什么事……你……你居然联和那个人一起骗我……你别拦我，这个院我非出不可！” 她固执的过来要抢向晚手上的包裹，被向晚躲开，顾琴气的一跺脚：“就算你不给我，我也一样走！反正，这医院，我就算死也不会再住下去了！” 周围的医生和护士都慌乱的拦她，向晚也被她的倔脾气气到了。 “顾阿姨，你往哪儿走？接受别人的善意就这么难？我们为什么骗你？说到底，还不是想让你有个健康的身体吗？”她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如果我的健康是用我仇人的钱换来的，那我宁可不需要他的施舍！” 顾琴沉着脸，不顾脚上还穿着拖鞋，径直就往外走。 向晚放下包裹追了出去，可顾琴走的飞快，一直追到楼下的楼梯间里，向晚才追上她。 气愤加上情绪起伏太大，顾琴手撑在窗台上，冷汗直冒，有些体力不支。 第509章 已经逃无可逃 向晚冲过去将她扶住：“阿姨，你没事吧？你就别强撑着了……有什么仇，什么怨，也等身体好了再说，走……我扶你回病房……” 向晚是真的很担心顾琴，尤其她此时的样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向晚很担心，她一气之下，病情会复发。 谁知，顾琴却再一次甩开了她的手。 “向晚，你别管我……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我不能接受叶家的施舍……死也不能……” “为什么您一定要理解成施舍呢？顾阿姨，从知道你生病至今，千川一直在替您想办法，还想尽办法瞒着您不让您知道，他从来就没奢望过任何回报啊！” 向晚很委屈，那种委屈快要把她淹没了。 顾琴踉踉跄跄的仍旧往前走着，不理向晚的劝阻：“你不要替他开脱……你不是当事人，你怎么能体会我的心情。向晚，我对你很失望……从今往后……我们还是不要再相见了……” “阿姨……”望着那个身影，向晚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您也不想为您女儿考虑吗？她需要一个健康的妈妈啊！” “不……”顾琴仍旧摇头，“我的女儿我知道，她和我一样……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个人……” “妈！” 顾琴终因体力不支晕倒在楼梯间里，看着那个身影倒下，向晚的心都要空了。 医生护士过来，将晕倒的顾琴送到了抢救室进行抢救。 向晚等在外面，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心里乱成了一团。 得知消息的叶千川赶过来，在急救室外，对上向晚慌乱不堪的眸，他的心紧抽在一起。 “向晚！”他才过去，向晚已扑到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对不起……还是出现了纰漏。”她内疚不已，同时也吓到了，小脸埋在叶千川的怀里，很疲惫，很委屈。 “这不怨你。”叶千川盯着急救室的门，轻抚着向晚纤瘦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晚晚，我们得庆幸，她是术后知道的真相。” 向晚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对啊，幸好是术后。不管怎么样，不管她如何气，最大的麻烦终归已经解决了。 后来向晚问过史威尔医生，他表示，顾琴的手术很成功，如无意外，应该不会再复发。 向晚抹一把汗湿的额头，抓着叶千川的手臂，柔柔的笑了。 “对啊，是我太紧张了。其实，最难的时候，我们已经度过了。” 叶千川端倪着她，上次见她这么紧张，还是她爸爸出车祸，生死未卜那一回。 他竟不知，她和素昧平生的顾琴感情这样要好。 只怕她亲生女儿在此，也不过如此了。 他拉着她的手，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还把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别担心，在我在呢。等她醒过来，我会承担所有的罪责，不会连累到你身上。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阿姨是成年人，她还不至于糊涂到分不清是非。” 叶千川很有耐心的安慰着向晚，向晚怦怦乱跳的心，因为他的温言软语慢慢得到慰藉。 就像一个落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条绳子。 只要他还在，向晚就知道，她得救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抢救室的灯熄了，顾琴沉睡着被人从里面推出来。 “两位别担心，顾医生没事，她只是情绪太激动，挣开了缝合的伤口而已，现在我们已经帮她重新缝合过了。” 医生跟向晚和叶千川做着交代。 “谢谢。”叶千川在向晚肩上拍了拍，向晚也跟着如释重负。 等着顾琴醒来的时候，叶千川一直在外面踱来踱去。 向晚在里面给她湿润了一下嘴唇，又替她将被角掖好。 虽然现在，她的心已经恢复平静，但还是谈不上轻松。 刚才她和叶千川故意回避了很多问题，而顾琴昏倒前那些话，也像一记晴天霹雳抽在向晚身上。 她说，她不能接受仇人的施舍。 顾琴将叶千川定位成仇人，这让向晚大感意外。 叶千川是个侦查迷，喜欢研究刁钻难解的案子，向晚以为，他之所以对顾琴感兴趣，甚至一再上门，是因为他对她爸爸的死因感兴趣，他想调查那件事，而顾琴却不想在伤口上撒盐，所以才那么抗拒叶千川，甚至反感。 然而，这一切也不过是猜测，在两位当事人没有亲自告诉她真相前，向晚不愿意下任何结论。 这几天，她过得并不好，忐忑，迷惑，各种不安一直萦绕着向晚。 之前向晚还想逃避，可此刻，她已经逃无可逃。 从病房出来，她幽幽看一眼还在踱着步的叶千川。 叶千川停下来，也目光晦暗的看着她。 向晚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指指她的身边，示意叶千川也坐。 叶千川迟疑了一瞬，才挨着她坐下。他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肩头，在那里用力的拍拍，像是在给她鼓励。 向晚转身，凝着叶千川的脸：“顾阿姨说，她不想接受你的资助，因为你是她的仇人。” 她顿了顿，哑着声音说：“千川，我知道你不是与人为恶的人，也知道你有底线和原则。可是……我可以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就算是……未来，我说服顾阿姨的理由。” 叶千川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的脸上一派平静，没有半点震惊和异样。 他的表情让向晚的心骤然一缩，心里冒出个不好的声音。 只是那个声音才冒出个头，就听叶千川平静如常的说：“向晚，我父亲和顾阿姨去世的丈夫之间，确实有一些纠葛。我三番五次的登门拜访，也是想替他们解决掉这些纠葛。” 向晚的心咯噔一声，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怔忡了一会儿，她才哑着声音说：“可据我所知，顾阿姨的丈夫早就去世多年了……” “是啊……他是一个英雄。”叶千川顿了顿，凝着向晚，“无名英雄。” “嗯？”向晚的心一颤，放在裤子上的手蓦的揪紧。 第510章 不要解释 叶千川目光幽远，仿佛陷进某种回忆里，斟酌良久才说：“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是弃戎从商的。曾经当一名将军，征战杀场才是他的梦想。可惜……造化弄人，他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时，做出了错误的指示，那个错误的指示让整个计划彻底失败，放走了敌人不说，还让我们这边长期安排的一名线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叶千川深深的拧眉，仿佛很不愿意将这样的丑陋揭示给别人看。 见向晚依旧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就像一对刀子恨不得在他心中掏两个窟窿出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又一字一句的说：“你猜的没错，那名线人就是顾阿姨的丈夫。” 向晚心底又是轰的一声，像是当头一棒，她凝着叶千川，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父亲一辈子的污点，其实，对于那个人的死，他很内疚。从那之后，他也引咎辞职，放弃了军队里大放的前程，开始从商。这些年……他一直想为顾家做点什么，当然……都是无用功。” 叶千川苦笑，被向晚这样盯着看的他，竟有些臊的慌。 他就知道，如果说出来，或许向晚看他，看他家人的目光都会有所改变。 向晚坐在那里，晶莹的指甲被她捏的一阵阵发白。 心像被无数只大手狠狠揉捏着，从前她不懂的那些迷团一瞬之间统统透彻。 顾琴的讳莫如深，她的抗拒，怨怼，不甘……三番五次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