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走廊的灯是声控的，突然暗下来的灯光，让向晚打了个激灵。 突然，她疾步朝着天台走去。 “你在干吗？” 她大叫一声，冲过去，拉着那个身影往后一扯。 对方回头，竟是个年纪和向晚相仿的女孩子。 女孩子其貌不扬，留着短发，还有些微胖，总之就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会立刻埋没的那种。 看到女孩脸上纵横的泪痕时，向晚一怔。 “你也是来参加复赛的选手？你……刚才在干吗？你不会是想……”向晚朝天台下看了一眼。 虽然这里是三楼，摔下去不至于死，但八成也会断胳膊断腿。 现在是晚上八点钟，她一个人站在这里，还哭成这样，实在太诡异了。 女孩尴尬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不是……我不是想自杀。我就是压力太大了，想……想出来透透气。” 向晚松了口气，紧拽在她衣服上的手这才松开：“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跳下去。” 女孩破涕为笑：“这地方跳下去，你觉的死得了吗？” “当然……不……”向晚有点尴尬。 “我叫李凡，来自c省，你呢？”李凡友好的问向晚。 “向晚。”向晚不自然的撩撩头发，又好心的提醒她，“其实你压力不用那么大。写文章不像做数学题，只要背公式就行，你压力大会失去灵感的。放松点，既然有能力进入复赛，说明你可以的。” 李凡卑微的笑笑：“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可是没办法。我还是紧张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可能我和你们的情况不太一样，听说，这次的获奖者有机会被保送大学。如果我失去这个机会……” 她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只有李凡自己明白这一次的背水一战，对她来说，有多重要的意义。她来自山区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家境贫寒，除了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正在读初中。 她品学兼优，文采出众，考京大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可她爸妈为了让她退学，早早工作供弟弟读书已经不知道劝了她多少回，甚至连她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给停了。 李凡想争取到保送的机会，所以，这次复赛，她必须拿个好成绩。只有争取到保送资格，她的人生才不会就此暗淡下去。 然而，今天一来报道，她才发现这里人才济济，保送远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多参加复赛的选手，只有前十名才有保送资格，刚才在房间里，李凡反复问自己，她凭什么就是那十分之一？ 可如果她不是，未来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正是这个问题，快要把她逼疯了。 她来到天台，想逼自己放松一下。然而，看着黑黢黢的夜色，她却更加沮丧了。仿佛这夜的黑就是她的未来，她害怕，她紧张，她太在乎也更怕失去…… 向晚静静的听着她的叙述，虽然李凡没有说完，可向晚却能明白那欲言又止背后的凄凉。 她有点同情李凡，不由的鼓励她：“机会难得，但不积极争取，又怎么知道这机会你够不到？放轻松，不管未来怎么样，我们能做的，就是先尽到百分之百的努力。一切没发生之前，不管是谁，都不能否定和打击到你，自己就更不能了。” 许是向晚的话让李凡受到了鼓舞，她暗淡的眼睛里有了丝光亮，她问她：“那你呢？有没有被逼到绝境，无路可走的时候？” 向晚认真的想了下：“有。” 她当然有，当叶千川被流沙淹没时，那是她上一世整个人生最绝望，最痛心疾首的时刻，向晚难以想象，如果当时她放手了，选择苟活，她的后半段人生该是多么的灰暗和意难平。 第244章 谁说绝处不能逢生？ 她不会放手，也不可能放手。 所以现在所有的转机都是她自己争取到的吧。 本以为是同生共死，换来的却是重来一次的机会。谁说绝处不能逢生？ 见李凡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向晚平静的说：“我小的时候淘气，掉到了沼泽地里。我觉的我快死了，可是我不想死，求生欲让我不断的呼救，哪怕当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后来，不知坚持了多少个小时，终于有一个人，把我从泥泞中拯救出来。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向晚笑了笑，又指了指她的脸：“还有，你看，我脸上这块胎记从小到大不知让我吃了多少苦头，所有人都骂我丑，同学们都欺负我，男生们更把我当成段子天天调侃，一度我也差点抑郁的想自杀。可是你看，我不是现在还是好好的。我来参加比赛了，我的成绩还是全年级的第一，同学们都喜欢我，偶尔还有男生向我表白……” 她的脸不好意思的红了红，在李凡肩上用力一拍：“你看，势在人为，你认为的绝境，说不定也是走向新生的另一个契机。” 李凡没想到向晚经历过这么多不堪，可她看起来自信满满，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满是光彩，她的自信鼓舞了李凡，之前的沮丧和紧绷也一扫而光。 向晚说的对，就算这次比赛她没争取到保送的机会，难道她的人生就彻底没希望了吗？ 不会的，只要她争取，一定不会的。 “向晚，谢谢你的开导。”李凡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向晚云淡风轻的笑笑：“既然想明白了，就快回房间吧。你要是吹感冒了，影响了明天的发挥，你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凡破涕为笑，果然听话的离开了天台。 “对了，你在哪个房间啊？我住在308，就一个人。”摆脱了那个沉重的话题，李凡又恢复她的小女生本质。 “你一个人住？”向晚一想，也对，如果她有室友，也不至于郁闷到去天台吹冷风。 见李凡再次点头，向晚眼前一亮：“那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吧。” 她本来就不想和向晴晴同屋，有机会搬干吗不搬。 李凡一听，兴奋的立即响应。 于是本来打算出去散散心的向晚改变了行程，立刻回去搬家。 向晴晴见她拿行李，一脸诧异：“向晚，你要干吗？” “我另外找了室友！祝你明天考试顺利！”向晚的东西少，随便一塞，拎着就走，等到向晴晴想追出来，她已经把门摔上。 换了个环境，果然神清气爽，又鼓励了李凡一会儿，两人就睡觉了。 第二天，坐赛方准备的大巴车直达考场。 初中赛区和高中赛区是分开的，向晚和李凡走进赛场时，又不忘相互鼓励一番。 进入考场，由三个命题中选好自己的题目，两个小时的比赛时间便正式开始。 向晚选的题目是：假如明天没有太阳。 这类比赛不像传统的作文大赛，要按部就班的写，反而立意越新奇越容易拿高分，向晚思索了十五分钟后，才开始拿起笔。 第一笔，向晚没写出字来，她又划了一下，仍旧没写出来。可是这支中性笔明明是她来的时候新买的，而且还试过的。 打开文具盒，又拿出另一支新的，结果依旧写不出来。 向晚拧开笔的前端，里面的笔芯也是满满的油，不存在空了的情况，但仔细一看不难发现，里面的油墨有断层，应该是进了空气的缘故。 向晚使劲甩了两下，再写，仍旧写不出字来，气的她将笔往桌子上一掷。 她就准备了两支笔，想着就写一篇文章，就算一支出了问题，另一只也可以救场，可谁知，现在两支笔同时出问题。 她的笔肯定被人狠狠摔过，因为只有摔过，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断层的现象。那个人不用说，除了向晴晴还能有谁？ 向晚懊恼不已，昨天她还是大意了，笔应该是她出去和李凡说话那会儿向晴晴做了手脚，前后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可她还是给了对方机会。 “这位同学，你怎么还不答题？”监考老师发现向晚的不对劲，过来，和煦的问她。 向晚面红耳赤的，虽然难堪，但眼下解决问题才是正经事。 她站起来，一脸虔诚的问：“老师，对不起，我准备的两支笔突然都写不出字来了。请问，我可以借一支笔用吗？” 监考老师诧异不已，同时有点气恼：“这么重要的比赛，你是怎么做准备的？你知道多少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你就这么糊弄？” “老师，我没有糊弄，真的是意外。我买的时候试过的，都好使。如果我敷衍，就不会同时准备两支笔了。” “老师，我愿意把我的笔借给她用。”坐在向晚不远处的一位戴着眼镜的斯文男生开口，同时将他的钢笔递给向晚。 “谢谢，太感谢了。”向晚不等监考老师开口，赶紧接过笔来，同时冲老师歉意的笑笑，“老师，我错了，你看，现在我可以坐下来答题了吗？” 监考老师抿了抿嘴，接过向晚手里的钢笔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任何问题后，把笔给她，一声不吭的走了。 向晚坐下，冲借她笔的男生感激的笑笑，不敢浪费时间，低下头认真的写起来。 两个小时过去，向晚交了卷，将钢笔还给对方时，那份压迫在她心尖上的紧张才彻底放松下来。 按照流程，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参赛选手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因为参赛选手不多，评委连夜加工，明天就可以进行颁奖仪式，接下来就是各大高校领导与获奖选手面谈，定下最终的保送名额。 “向晚，我们几个打算去逛逛，你要一起吗？”之前借她钢笔的男生徐涛过来，腼腆的邀请她，“听说，这附近有几个景点还不错。” 之前向晚在s市工作过几年，对这座城市早就没新鲜感了，相比之下，她更想回去给她爸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 第245章 十六岁的少女 “算了，你们去吧，我还有其它事。”她礼貌的拒绝。 回到招待所，向晚在昨天打电话的食杂店里给向和平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爸爸的声音比之前明显有了些力气，这说明他的伤正在好转，向晚把她考试的事跟他说了说，又嘱咐了他几句。 快要挂电话时，向和平突然说：“晚晚，明天是你的生日，爸爸不在你身边，记得自己买碗生日面，吃块蛋糕。出门在外，不要亏待了自己，知道吗？” “我的生日？”向晚看了眼食杂店的日历，明天可不就是她的生日。 “谢谢爸，我知道了。” 过了生日，她就十六周岁了，再过两年，她就成年了。 向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盼着自己长大，她想快点到十八岁，那样，她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宣布叶千川是她的男朋友了。 离开食杂店，向晚一路想着心事。 上一世，十六岁的向晚在这一天做什么呢？ 哦，对了。她在一脸期盼的等着妈妈从外地出差回来给她带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因为太兴奋，她甚至一夜都没怎么睡。 第二天早上，她的枕边多了一套当时很难买到的参考书，同时还有妈妈得意的笑脸，仿佛在跟她说，看妈妈多爱你。 可是天知道，向晚当时最想要的是那个摆在橱窗里的漂亮的加了密码锁的日记本。 十六岁的少女，心里都有一个迤逦的梦，向晚想把这个梦记录下来。 可显然，妈妈心里除了学习成绩，并不是很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