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晚晚，我刚才去了刘主任家，好说歹说，他终于答应让你再读一年看看。晚晚，爸妈上班挣钱不容易，你入了学可得好好学，别再让……别让你妈再失望了，知道吗？”向和平见向晚认真的在看书，他感到很欣慰，摸着向晚的头，柔声说。 买阿胶的钱还有求刘主任的礼钱是他厚着脸皮向江若海借的。 没办法，张兰不吐口，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好在，他和江若海还有些交情。江若海念着他为他断过一条腿，表现的很仗义，几乎没加考虑就把钱借给了他。 然而，对方不在意，向和平却不能安然承着人家的情。 钱只能借这一次，成与不成，就看向晚了。 向晚见爸爸说的沉重，她也郑重的点了点头：“爸，你放心，期末看我的成绩吧。” 向晚不爱说空话，她知道，现在能回报给向和平的，只有成绩。 她会用自己的成绩告诉他和那个偏心的妈妈，她向晚没有那么差。 向和平安排好一切又去打更了，家里只剩下向晚一个人，她一直复习到半夜两点，眼皮快要撑不住了才收起课本，在抽屉里锁好，放心的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向和平不仅回来了，连早饭都给她做好了。 香喷喷的红枣小米粥，煮鸡蛋，外加拌的酸甜可口的果仁菠菜，看着爸爸辛苦给她准备的早餐，向晚又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一世她也不算太可怜，至少还有个疼爱她的父亲。 向晚见爸爸还在院子里整理着要出摊的蔬菜，她有些心疼，将他叫了进来：“爸，先吃饭吧。” 向和平应了一声，进来，洗了手，坐了下来。 将两个鸡蛋剥好，都给了向晚，自己却只捧着粥，就着咸菜啃馒头。向晚不忍心，将一个鸡蛋分给他，向和平还不要，被向晚直接放进了他的粥里。 向和平笑笑，只好接受了女儿的好意。 “你看你，你贫血爸爸又不贫血，给我吃什么鸡蛋。以后不许浪费，都给我吃了知道吗？” “您吃了怎么会是浪费？爸，你一个人做两份工，也挺辛苦的，可得爱惜身体。”向晚小口咬着鸡蛋，轻声说。 第一次听女儿说这种体谅父母的话，向和平微微一怔，竟有些动容。 向晚见爸爸不说话，想起什么，又说：“爸，买阿胶和上学的钱，都是妈给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张兰的身份，但向晚看的出来，向和平很在乎张兰。所以，向晚明白，就算那天闹的再不可开交，未来，张兰还是会回到这个家。 向和平抬头看了一眼女儿，一丝晦暗掠过，他没说话，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 那声“嗯”有些蹊跷，向晚还狐疑着，向和平又催她吃饭。 知道没有一个好身体其它都是空谈，向晚的早餐吃的很饱很饱。 吃过饭，向和平就得出摊去了，实际上，今天为了给向晚做饭，他已经有点晚了。 他推着满满一三轮车的菜，步履蹒跚的往外走。 向晚有些不忍，跟上前：“爸，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给我在家里好好复习功课！爸爸能行！” 留下这句话，向和平出了门。 通常，他会趁着早上的集市卖一上午菜，下午再去批发市场把第二天的菜进来，在家里稍作处理，等他处理完差不多就该去工厂打更了。 打更的活一结束，又是第二天一个新的开始。 虽然很辛苦，可是向和平觉的值。谁让他有个漂亮老婆，张兰即使他瘸了依旧不离不弃的跟着他，向和平想让她过的好一点，所以，平时他挣的钱全交给了张兰，她爱买什么买什么，爱让晴晴学什么就学什么。 向和平一直觉的亏欠这个家的，直到前天的事一发生，他才惊觉，其实，他更亏欠向晚的。 向晚乖乖在家里看了一上午书，直到有人在外面敲窗子，一抬头，竟是之前和她一起做手工活的马明亮。 向晚放下书就出去了，马明亮果然在大门外等着她。 “你怎么来了？”向晚嫣然一笑。 马明亮还穿着那套有些破旧的牛仔服，虽然别人说他智商有点问题，可他却是向晚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你……你这几天怎么……” “你问我，这两天怎么没去和你干活？”马明亮有些口吃，向晚接过他的话。 马明亮点了点头。 “我爸爸给我联系了一所学校，我明天要去上学了。”向晚见他神色一暗，马上又说，“不过，周末休息时我会去看你的。” “上学好，上学……挺好的。”马明亮憨憨的冲向晚竖了竖大拇指，接着他又想到什么，拉着向晚就走。 向晚任他拉着，跟着他绕过几条街，最后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医院前停下。 小医院门口的玻璃上贴着：袪斑，整形，去胎记。 马明亮指了指医院的门口，又指了指向晚的脸。 向晚马上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想让她去掉脸上的胎记。 第14章 太漂亮也是麻烦 心中一暖，向晚甜甜的笑了：“马明亮，你也嫌弃我丑，给你丢人了吗？” 马明亮一窘，马上着急的摇手，他又指着她的脸：“去掉……就漂亮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向晚心中一热，虽然这个医院看起来很不靠谱，却还是被马明亮的好心感动了。 这两天，每每照镜子时，向晚也想过将脸上的胎记去掉。 因为这块胎记，从小到大，向晚没少受欺负，尤其那些男孩子损起人来，嘴巴那叫一个毒，从前的向晚被打击的自卑到骨子里，渐渐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向晚毕竟是张兰生的，五官底子其实很不错，只要去掉这块胎记，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向晚抬头，又朝那家医院看了一眼，然而，她摇了摇头。 “你……你没有钱？”马明亮下意识的就去摸裤子口袋，从那个脏兮兮的手绢里抖落出来一堆毛票，那是他攒了很久的。 每天他扎一百个灯笼能挣二十块钱，除了上交给家里的，他全攒了起来。向晚是他最好的朋友，对朋友，他当然要倾囊相助，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钱太零碎了，有的掉在了地上，向晚赶紧蹲下来和他一起捡。 将那一堆零钱整理好，向晚给他整整齐齐的包进手绢里，系好。 “马明亮，谢谢你，你可真仗义。不过，我刚才想了想，我还是让脸上这块胎记再多留几年吧。” “啊？”马明亮不明就里。 “你刚才不是说了，去掉就变漂亮了，可是太漂亮也是麻烦事，就这么丑一点挺好的。” 向晚拍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她无法跟马明亮解释，其实与外貌比起来，一个人的自信，学识，涵养，阅历，人格魅力更重要。 从前的向晚处处抬不起头来，那是因为她太自卑了。可是现在的向晚很自信，她根本不需要通过外貌给自己提气。 另外，向晚还存了一点点私心，她只想叶千川一个人见识她的美丽。未来的几年，她还要在学校里度过，太漂亮反而是种负担。 马明亮见她笑的从容又淡定，整张脸都跟着熠熠生辉起来。他也憨憨的笑着，认可了向晚的决定。 家门口，向晚想邀请马明亮去家里吃午饭，马明亮却将他在手心里捏了半天的粉红色发夹往向晚手上一塞，一溜烟的跑了。 摊开掌心，向晚看着那个粉嫩的小花发夹，不禁莞尔。 她脸上的笑在进门看到张兰的高跟鞋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糟糕！向晚想到，她出门前，那些书就放在写字台上。 果然，等她冲进卧室，写字台上哪还有她的书。 厨房里传来呛人的烟味，向晚头皮一麻。 “你在干什么？” 炉子打开着，张兰铁青着脸，正将那些初三课本一本本的填入炉灶中，向晚冲过去时，她已经烧到了最后一本。 “你烧我书？你……你凭什么烧我的书！”向晚看着张兰冷静的将最后一本书扔进不断燃烧的锅灶中，两只拳头死死捏着，小脸绷的紧紧的。 明天她就要入学了，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读书机会，可是她的亲妈却把她的教科书给烧了，向晚想疯。 “凭什么？凭你昨天想害死晴晴！向晚，你这个扫把星！还没出生就克了你爸，现在又想害晴晴。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不是想读书吗？我让你读！”张兰唇角噙着怨毒的笑，一想到昨天向晴晴头发湿淋淋的回来，小脸呛的通红，张兰就一阵后怕。 她竟然想害死晴晴！ 向晴晴是她唯一的希望，而她竟然想害死她！ 眼前不可理喻的张兰，气的向晚浑身哆嗦。 她真的是她的亲妈？向晚匪夷所思，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亲妈，简直连后妈都不如！ “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摆正自己的位置！上学？你是那块料吗？”张兰挖苦起人来，毫不留情面。 “我是个什么货色也是你生的！”如果不是因为张兰是她妈，向晚真恨不得抽她一嘴巴。 “你再说一遍？” 向晚没说话，而是返回卧室，在张兰的眼皮子底下，一把掀开向晴晴枕头下面的被褥，把那些巴掌大的台湾小言拿出来，统统扔到张兰面前。 “看看你的好女儿每天背着你们都在学什么？好好看看里面的内容，我保证你很惊喜！”向晚将其中一本砸到张兰身上。 张兰拧着眉，才翻开一页，就忽的阖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本言情小说一开篇就让她看到了不可描述的东西。 “晴晴不在家，谁知道这些书是不是你塞到她被子底下的。”张兰还试图替向晴晴狡辩，只换来向晚的一声冷笑。 “你愿意自欺欺人是你的事。书，你烧了。好！不过，学，我还会继续上的！” “你说什么？”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向晚气冲冲的跑出了家门，胸腔里憋的难受，像是有一团火，无处发泄。 在工人体育场一口气跑了三圈，不经常锻炼的向晚，肺都要炸了。 双手撑腿，她低头呼哧呼哧的大喘着气，全身虚弱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栽下去，